伊龍皺眉正想說他並沒有偷偷模模溜走,而凱怡,也不是他的責任,她會受傷是咎由自取,但此時就住在伊莊里的鄺醫生已被帶來了。
十分鐘後酈醫生離去,凱怡腳踝上則多了個紗布大腫包。
真有這麼嚴重嗎?
凱怡看得幾乎要變成斗雞眼了,她有些懷疑那是因為這醫生在莊里,閑閑沒事干的成果。
不但如此,方才醫生還用強烈警告的語氣說︰「每天換藥,不要踫水,還有這幾天千萬別讓她用腳走路,若是讓傷勢變得嚴重,恐有跛腳之虞。」
跛腳?這麼嚴重?
莊馨臉色一白,凱怡是在這里受了傷的,如果真有事,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更何況,凱怡極有可能是她未來媳婦。
她先打了電話到學校幫凱怡請假,接著打給伊豹。
「凱怡受了傷,傷得很嚴重,連路都不能走了……什麼?你不能回來陪她?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是你爸爸交代的呀……那你可以叫他派別人去嘛……不行?你已經在機場準備要飛往越南,要好幾天才能回來,連學校方面都還得我去幫你請假……這個樣子呀……嗯,好,媽知道,你盡避去吧,我們會幫你照顧凱怡的。」
幣上電話,莊馨將視線轉往面無表情的大兒子。
「龍,把外面的事情找人代一代,這幾天你就留在家里照顧凱怡,她想上哪兒你就抱她去。」
「媽!」伊龍蹙起眉,俊臉上寫滿了不願意,「我還有正事……」
莊馨瞪著他,沒好氣的說︰「正事?還有什麼事會比照顧你未來弟媳更重要?她如果再摔倒傷勢加重,你不怕小豹回來找你算帳嗎?現在伊莊里只有你是姓伊的男人,媽是女人,沒力氣將受傷的凱怡抱過來抱過去,更何況明天我要到東部參加花藝博覽會三日行,你還是可以在書房里辦公,我會讓凱怡暫時搬進你那邊的客房,她專心養傷,你專心辦公,凱怡那麼乖,她可以自己看電視、听音樂打發時間,除非她真悶得慌,否則是不會去妨礙到你的。」
「伯母!」凱怡驚惶出聲,不只伊龍,她也同樣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呀!「您別為難伊大哥了,只要派人將我送回我的住處就可以了,相信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莊馨溫柔淺笑,不舍地拍拍她的小手。
「孩子,伯母當妳是自己人,妳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妳是在妳伊大哥眼前受傷的,他可推卸不了責任,妳沒听鄺醫生說嗎?妳下半輩子想當個瘸腿美人嗎?乖!這幾天妳就忍耐一下,能不動就不動,若要動,就一定要喊伊大哥過去幫忙,剛好這幾天小婕也不在,你們兩個不互相照顧,伯母怎麼放心離開?不單是伊大哥要照顧妳,我也要妳幫我看著他別為了工作而忘記吃飯。」
「我……真的……不想……」凱怡一想到要和伊龍單獨相處幾天,腦袋瞬間當機還嚇得結巴。
「伯母知道,妳是有些怕和妳伊大哥單獨相處吧?」莊馨善體人意地笑著,「別擔心,妳伊大哥人是凶了點,冷淡了點,但絕不會把妳給吃掉的。」
真的不會嗎?
凱怡沒法像莊馨那麼肯定,還有一點,她比較害怕的是,他如果真想吃她,她不會有太多的抗拒。
「要不……」她仍做著垂死前的掙扎,「您幫我請個看護吧?」
「看護?」莊馨搖搖頭不表同意。「這麼短的時間內妳讓伯母上哪兒找個信得過的看護?妳伊大哥拿妳當妹妹一樣,我會叮囑他千萬別對妳太凶,妳放心吧,沒事的。」
真能沒事嗎?
無人出聲,沒人肯定。
第五章
凱怡被迫連人帶行李,打包住進屬于伊龍的院落「龍穴」里。
一到這里她就發現了,不像豹園的春意盎然,也不像獅苑的朝氣蓬勃,這里雖一樣也有陽光,陽光卻是冰冷的。
這里的僕人很少,能有幸被大少爺點中的多半都和主子一樣,有張冰冰冷冷的臉,不多事,也不多嘴,除非出聲大喊,他們幾乎是自動隱形見不著人的,讓凱怡就算想另外找人幫忙都不太容易。
所以她進進出出,上上下下,都得搭乘「伊龍專車」,換言之,就是讓他當抱著包垃圾一樣地將她抱來抱去。
或許是肢體接觸頻繁,她已不再像初時有那麼劇烈的觸電反應,但伴隨而生的臉紅心跳卻只是加劇,至于他,什麼感覺都隱藏在冰冷的表情底下,覷不出一絲端倪。
凱怡在龍穴里住的是一樓客房,房里有整套劇場環繞影音系統及衛浴,伊龍睡在二樓的主臥室,兩個人有志一同都盡量避免踫面,但因為他工作時的書房就在她房間隔壁,而他又多半會在里頭處理事情,所以她只得選擇關著門躲在房里看電視,拿他當瘟神一樣,能避則避。
因為伊家人除了他以外都不在,伊龍索性不在主屋用餐,三餐都讓佣人煮好了再送過來,更避免了兩人之間的不得不踫觸。
平安無事過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伊龍在書房里藉由計算機視訊,听取香港煞道盟分會堂主顧崇德解釋最近與潮州幫結下的梁子。
梁子起源,煞道盟香港分會在潮州幫的地盤里開了一間俱樂部,雖說是事前已打過招呼,也懂得孝敬些許,但因為對方原恃著自己招牌老,壓根未將這間新的俱樂部放在眼里。沒想到煞道盟的場子一開之後,潮州幫生意一落千丈,就連俱樂部中的舞小姐也為了生存紛紛求去。
潮州幫人氣憤之余,三不五時就故意到煞道盟的場子里惹是生非,不但影響了煞道盟這邊的生意,也因為大大小小糾紛不斷,現在雙方人馬連在街上看到對方,都會拿起刀子追砍干上。
「阮賢呢?」
阮賢的地位在香港分會形同軍師,他口舌圓滑,足智多謀,向來是個很能出主意的高手,深得顧崇德及幫中兄弟們的仰賴。
伊龍蹙緊眉心,此事可大可小,但冤冤相報沒完沒了,雖說就算硬踫硬,煞道盟也自信絕不會輸給對方,但潮州幫畢竟是香港老幫會,在以敬老尊賢為傳統思想的舊式黑幫社會里,他並不想將事情鬧得太過難看。
包何況潮州幫里的一些老前輩,也和他父親伊罡有過交情,伊罡目前人在加拿大,伊龍並不想用這種小事將父親請回來當調解仲裁。
「阮賢曾陪我和對方幾個龍頭當家開過會,但都不了了之。」
彼崇德模模鼻子垂低臉,不敢說得更明白。事實上,那幾次會議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雙方火氣都很大,話才說到一半就有人動刀了,所以彼此間的梁子才會愈結愈深,若不是知道此事自己擺平不了,他也不敢驚動大少爺。
伊龍伸指掐捏額心,突然有個直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阮賢心思縝密,口才又好,怎麼會連他也……」伊龍沒再往下說,只是突然抬頭冷睇著顧崇德,「阮賢總是個軍師,他現在決定好了怎麼做嗎?」
「依阮賢的意思,江湖事江湖了,就算對方不怕煞道盟,也會怕『伊家四獸』,听說三少爺目前人在深圳,過來一趟很快,加上三少爺霸氣十足,獅子一張口對方就會打哆嗦,肯定會對咱們的談判很有幫助。」
「老三?」伊龍聞言卻是鎖眉更深。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弟弟的辦事能力,只是獅的個性火爆急躁,火氣來得永遠比理智還快,重義氣、重友情、論道統,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幫手固然好,卻也是最容易遭人算計的,今天若換成是老二或是小豹在那邊,他才能夠同意由弟弟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