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護身符!」小女孩不馴地抬高小下巴,「奈奈子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松鳩武藏冷嗤,「小丫頭,妳會這麼說是因為,妳根本還沒看清楚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
「我現在看不到不代表我永遠看不到!多桑!」奈奈子氣惱地瞪著父親,「我總一天會長大,總有一天我會經由自己的眼楮去判斷這個世界的,你不能在我還沒看清楚之前,就先剝奪了我決定的權利。」
「妳真的認為……」松鳩武藏一臉不以為然,「時間就能增強妳的判斷能力?」
「那當然!」
至少她就知道,她才不要一頭猛虎!
「那好,奈奈子。」身著武士道服,盤腿踞坐,雙臂平放膝頭的松鳩武藏面無表情地點頭,「不要說多桑不給妳證明的機會,在妳二十三歲之前,如果妳能用行動、用成績來證明妳能夠獨當一面,能夠贏過伊虎,能夠接掌山本組的話,屆時別說是取消和伊虎的婚約了,就算妳決定終身不嫁當社里的大姊頭,多桑都二話不說全由著妳。」
松鳩武藏明白自己女兒的拗性,所以他用了激將法。
他讓她將伊虎放在對手位置,因著要去贏過他、要去扳倒他,這兩個人才能有更進一步互相了解的機會。
此外,他明白自己的女兒。
伊虎是虎,奈奈子又何嘗不是?
她驕傲自信,不願受人擺布,除非伊虎能夠鎮壓得住這頭雌虎,否則,就算他們真的結婚,他這做丈人的一樣要鎮日提心吊膽,擔心他們吵架、打架,擔心他們鬧離婚,所以與其用強迫的方肯,還不如用這種方肯讓伊虎能有機會,先行「征服」這個未婚妻,然後再談嫁娶的事。
二十三歲?!
奈奈子在心里反復盤算。
十四年的時光?
她會長大、會變強、她會全力以赴,如果她用了十四年的時間都還贏不過一個男子,那麼,她自認輸得心服口服;在她年僅九歲的天真思維里,天底下還沒有克服不了的難關。
「好!多桑!」奈奈子昂首看著父親,「我同意,在二十三歲生日前,我一定會做出一些事情來證明我並不比他差的。」
「如果不能呢?」松鳩武藏要求一個承諾。
「那就由多桑全權處置。」
很好,笨丫頭果然中計了。
「這是妳說的?」松鳩武藏故意挑眉。
「這是我說的!」奈奈子用力點頭。
一場婚約風暴,終于暫時止歇。
第二章
九歲時總覺得二十三歲還遠得很,但她今年二十二了,她才驚覺,二十三歲,依舊太早。
十三年的光陰或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卻不足以讓她贏過一個叫做伊虎的男人。
沒錯,她是努力了,她是進步了,可她卻忘了,他可不是站在原地等她追上,在她努力以音速前進時,他根本是以光速在飛梭前進。
十三年前,伊虎還只是煞道盟里一個少年堂主,十三年後,「伊家四獸」名頭響亮,鋒芒畢露,幾乎都要蓋過其父伊罡一手創建的煞道盟了。
這些年來,伊罡生意觸角不斷向四處延伸,黑白兩道通吃,建立了個令人咋舌的伊氏王國,海空陸運、金融保險、娛樂事業、生化科技、礦產冶煉,無論是以合法掩護非法,或者是已成功地由黑轉成白,總之,今日的煞道盟已非十多年前那個單純的黑幫組織了,在黑白兩道,他們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而這一切,都即將由「伊家四獸」接掌。
伊虎,身為「伊家四獸」中被外界認定智慧最高的一個,成就自當非凡,除了商業周刊外,名人時尚及娛樂新聞頭版,也常會出現「虎」蹤。
商業周刊提的是他這伊家老二的商業管理能力,名人時尚寫的是他未滿三十歲便躋身全球十大黃金單身漢的身價,娛樂新聞報導的則是他和某女星或名模,手牽手笑咪咪參加慈善晚會的畫面。
可笑的是,那些周刊都不會忘了補一句,雖然這位黃金單身漢「听說」有個訂婚多年的未婚妻,但一點也不會影響他的身價。
二十一世紀是個信息開放的時代,對于「未婚夫」的博愛多情,奈奈子當然不可能會听不見、看不到。
她曾將某雜志封面上,被媒體戲稱為「邪肆愛人虎」與某名女人擁吻的照片扔給父親看,卻只得到了松鳩武藏淡淡一句--
「既是參加慈善晚會,當然要表現得愈是聳動愈能募得善款,這孩子,可真是用心!」的回應。
听到父親的話,奈奈子幾乎要噴火。是的,大和民族的大男人主義是出了名的,但這樣縱容未來女婿也太過分了點吧?
「多桑!你不覺得他這麼做,很離譜嗎?」
「離譜?不會呀,男人在外頭做事,當然不可能事事向妳報備,他人在巴黎參加舞會,妳人在日本讀書,難道他還得電召妳去陪?」
奈奈子不屑地輕哼了聲,「就算他真的開口,我也不會去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
「連妳自己都這麼說了……」松鳩武藏慢條斯理地折好雜志,「那他當然知道對妳開口只是浪費時間,妳既不喜歡,他又不想勉強妳,那麼,他為什麼不可以去找別的女人?」
「可他這麼做,讓我很沒有面子!」
尤其是她那些知道伊虎是她未婚夫的姊妹淘,每回只要有這種事登上雜志,就會一個接一個打電話來,「好心」告訴她現在的好男人有多難找,她的未婚夫又有多麼讓女人流口水,要她呀,多當心!
「面子值幾斤幾兩?」
松鳩皺著眉頭,明擺著不悅女兒的不識大體。
「這十幾年來,哪一回的女兒節他沒來陪妳過?哪一回他不是在百忙中特意挪出空檔,就為了他曾答應過要在每年的女兒節,你們的訂婚紀念日來陪妳過節?」
「誰希罕他陪了?我只盼能盡早和他解除婚約,他自由、我開心。」嘟高菱唇,奈奈子扭首哼氣。
松鳩武藏瞇著瞳不再作聲,他打了內線叫助理進來,以動作向女兒表示,話題到此結束。
思緒轉回,甫從薔薇城堡中以下水道月兌困的奈奈子,懶懶坐在潛艇的副駕駛座上。
她意興闌珊地看著她的未婚夫正以高超的手法將後頭追兵,整得灰頭土臉。
雖然目前兩人身上都是臭臭的、濕濕的、黏黏的、髒髒的,但這些似乎無損于他要人時的興致。
駕著潛艇的伊虎雙瞳發亮,在見著對方被他的秘密武器射中而拚命打轉時,她甚至听見了他的笑聲,放肆的大笑。
這樣恣意的笑聲,實在看不出他目前正處于被人追殺的劣勢,況且在後頭的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墨西哥毒梟組織。
這家伙,十多年來很多地方都變了,但笑聲始終如一,他處事從容不迫,極有自信,在她的印象里,還不曾見過他皺著眉頭的畫面。
不過,她對自己聳肩,他們每年只見一次,有點像是中國神話故事里的牛郎織女,光憑一年一次的會面就想徹底了解彼此?那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更何況,他們每年的會面都還是一大堆人湊在一塊過的。
思及此,她也不記得究竟一年見一次面是他還是她的主意,她對這婚約明顯排斥,而他則是狀似無所謂,兩人一年見一次,平時從不聯絡,她忍不住要好奇,別的未婚夫妻也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潛艇駛入大海,追兵被甩得無影無蹤,奈奈子睞著伊虎,突生好奇。
「因為我關心妳。」
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反倒是她,竟微紅了臉。兩人訂婚一訂就是一十三年,可事實上,在她的認定里,他們頂多只比一般的普通朋友還要熟些,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