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話。」她握緊手掌,努力忽略那種麻痛的感受。
「我只說真話。」他注視著她水般秀氣的面孔,忽而多疑地問。「你對我是同情嗎?因為我的眼楮看清楚了。所以你不願意嫁給我了?」
「我不必為了同情,而把自己給你,你這樣說對我是種侮辱。」江君微惱地說,手掌一舉想推開他。
「那麼你剛才又何必問我看不看得清楚?你從來就不是那種說話拐彎抹角的人。」他猜疑地說。
「你照過鏡子了嗎?」她的指尖撫上他狂跳的太陽穴。
「我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我干嘛要照鏡子?」恭成人扣住她雙手手腕,並舉高過他的頭頂,讓她的身子無助地緊貼著他。
「別這樣。」江君感到自己異常敏感的身子正在呼應他身體的輕輕觸動。
「你臉紅的樣子很好看。」他低頭輕吮著她發紅的耳垂。
「絕對沒有你好看,你好看到我常常看著你而看到失神。」江君輕喘著氣,在有限的空間中扭動著頭,不讓他吻上她的唇。「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嫁能你了嗎?」
「不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雙眼直盯著她的容顏。
江君苦笑出聲。恭成人懂得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卻不懂得一個女人希望自己在愛人眼中美麗無雙的微妙心思。
「說,你是什麼意思?」恭成人逼問道。
「你好看得讓人自卑,而我……太過平凡。冷蝶、蘭若、媛媛都比我美麗,也都比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她仰頭看著他玉雕一般的五官,強忍心痛的說。
「無聊。」他冷哼一聲,卻發現她眼中清楚不過的認真。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你只是習慣了我在身邊。」
「既已習慣,又何必改變。」恭成人松開她的手腕,大掌捧住她的臉,指尖輕輕地撫過她的皮膚,笑容浮在他的臉上。
他看得那麼專注,專注得幾乎讓她以為自己擁有超凡月兌俗的美麗啊!江君揪著心口回望著他。
「我非常喜歡我所看見的一切。」他聲音暗啞的說。
「你把我弄胡涂了。」江君揪起了眉心,難道她猜測錯誤?難道才子佳人不全都是貌俊容美的人兒嗎?
「你才把我弄胡涂了。她們是否美貌與我何干?對一個看不見的人來說,別人容貌如同不存在之物。」
「但是你現在看得見了,你可以選擇其他女子。」
「你是要我去找其他女子?」他強忍著怒氣,雙手箝住她的雙肩。
「那才適合。」江君干澀地說。
「適合個鬼!」恭成人不高興地捏痛她的肩膀,「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在意地要我去找其他的女人!我們之間的一切,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我只是怕你會失望。」她用力地咬著唇,拼命告訴自己,他這般在乎她,她已經夠滿足了!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既然他這般在乎她,那她又在堅持什麼呢?心,動搖了。
「失望什麼?我的個性、喜好,難道會因為我的雙眼看見而改變嗎?不要用那種無聊的理由來拒絕我!」恭成人怒吼道,十指鐵鑄一樣地箝入她的肌膚內。
懊答應恭成人的求婚嗎?江君忍著疼痛,不言不語地任他折磨自己。腦中正在思考的她,卻沒想到她的無言竟又惹得他更加大動肝火。
「如果你當真害怕我會因為你的容貌失望,那麼事情很容易解決,我再當個瞎子好了。你可以醫好我,也可以讓我再度失明!」
抱成人捉起她的手,將她的指尖筆直地刺向他的雙眼。
「你瘋了嗎?!」江君驚呼一聲,用力地將手指縮在掌心之中。她的拳頭還是重擊上他的雙眼,打得他雙瞳充血發紅。
「你何苦這樣子!」她心疼不已地輕揉著他的眼楮周圍。「疼嗎?還看得清楚嗎?我打得那麼重,明天一定會淤青的。」
「我的心,你懂了嗎?還是要我拿刀剜出我的雙眼,你才肯相信?」恭成人暴躁地問道,轉身就要去找匕首。
「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已!」江君心驚膽戰地抱緊他,只覺得一顆心差點被他嚇得跳出來。
「瞎了又如何?你就是我的眼楮,你就是我的光明。不會再有任何女人像你一樣讓我心動,你就是那個要陪伴我一生的人。」他抱住她的身子,狂熱而認真地對她低語道。「說!說你要嫁給我。」
江君緊緊地抱住他的頸子,感到自己的心正被喜悅所脹滿。她何其幸運啊!老天爺竟給了她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丈夫!
「說你要嫁給我!」他再度命令道。
「能不嫁嗎?」她羞怯地一笑,眼底眉梢開始有了少婦的嬌態。
「不許。」他大笑著抱起她,吻住她的笑容。
***
不曾想過自己會有穿上鳳冠霞帔的一日,江君仍有些不能適應地望著眼前的紅色喜帕。
沒有外人的喧囂,沒有鑼鼓喧天的吵鬧,婚禮上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即將要成為恭成人的妻了!
女子的衣裙,女子的頭飾沉甸甸得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她較朱媛媛高瘦,衣服卻在最快的速度下修改到適合她的長度。
抱成人決心在最短時間內把她娶進恭家。
江君看著那只緊緊握住她雙手的大掌。恭成人倒是一點都不緊張,好像天天都在成親似的。他此時臉上有的只是志得意滿的微笑吧,從她同意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掛著那樣的笑容。
坐在主位的連秋月欣慰地看著這一對新人,為徒兒找到歸宿而高興。劉明蝠還活著是她此時唯一的撼恨了。
「掀蓋頭。」王明德喜悅地大聲說道。知道江君是女兒身,恭莊人雖然訝異,但是他們的喜悅卻不亞于莊主。
抱成人拉起了紅色喜帕,凝望著輕抹了脂粉,淡雅得像朵蓮花的江君。
「你好美。」他低語道。
「謝謝。」江君抿著唇笑了。恭成人眼中的愛意讓她有些羞澀。
「我有份大禮要送給你們。」官法昭瀟灑地往廳堂中一站,「官府的人現在已經在查封劉明蝠的府邸了,他的司農寺侍御如今也當不成,皇上撤了他的官職,而且他日後還要加上一個竊取柄糧的殺頭罪名!」
闢法昭的話引起一陣喝采之聲,也該是惡人受到報應的時刻了。
「你什麼時候決定揭發他的?」古蘭若輕聲問道。
「我一直在等待適當時機。前些時日恭莊收取了劉明蝠大量的賠償銀兩、貫石幫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青龍酒肆則砍斷了滔天酒樓的所有命脈,我判斷劉明蝠需要錢,就必須在國庫糧食的買賣上放手一搏。果不其然,他在今天早晨動了手。我的人馬可是人贓俱獲,罪證確鑿啊!」官法昭得意地大笑出聲。
「捉得到他嗎?」江君出聲問道。
「狗急會跳牆的。我們不找他,他也會來復仇的。因為這段時間,我們全待在沈拓野在的地方。」
「靖王算得準,不過你算到了我會馬上趕來嗎?」面目猙獰的劉明蝠自屋頂上落下,面無血色的歐陽無忌則站在他身旁。
所有人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只有江君被沉重的嫁衣所阻而頓了一下步伐——遲了一步啊!
抱成人來不及抱起她,歐陽無忌手中的長劍已然架在江君的頸上。
「放開她!」恭成人大吼一聲,全身緊繃如石。他看著那把威脅江君的長劍,感到憤怒與不安正在勾動起心中那股黑暗的力量。
「恕難從命。」劉明蝠冷笑地看著眾人。「原來我掉入了陷阱還不自知。以為輸了盟主寶座,還有買賣可以做,沒想到你們一步步都在斷我的路。饒是我的聰明才智過人,也沒想到你們會有這麼多人來包圍我。」他邊說邊走到江君身邊,白色的發須凌亂地披了一肩。「說吧!我是在哪一局里得罪了你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