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把它還你好了。」她咬了咬紅唇,不舍地再看了手巾一眼後,才慢慢地把東西遞回他的大掌中。
秦穆觀搖搖頭,把手巾塞回她手中,順手踫了下她的額頭,「有花瓣粘在你的額頭。咦?」她額心間淺淺的粉紅竟不是花瓣!
「那是小時候受的傷,紅紅的很丑吧!」她嘟起小嘴,伸手捂住額頭。
「很漂亮。」他誠實地回答,微笑地將她的手拉下,「像一片桃花瓣貼在額頭上,真的很漂亮。」
「謝謝。」朱媛媛笑得更燦爛了,沒有人說過她的疤像花瓣耶,听起來真美!
「你不怕找是壞人嗎?」他拔了一把野花給她,順口問道。
「噢,我要想一下這個問題,」她偏著頭想了想,直率地問︰「大哥哥,你是壞人嗎?應該不是吧!你要送胡蘿卜給我,怎麼會是壞人呢?」
師父沒說過壞人長什麼樣子嘛!
秦穆觀失笑出聲,看著她一瓣一瓣地拔下野花的花瓣,「你今年幾歲?叫什麼名字?」
「七歲,我的名字是……」朱媛媛正要說出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師父的諄諄告誡——不可以隨便說出她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麼?」
「大家都叫我丫頭。」她將手中的花瓣全拔光後,遞了幾根光禿禿的花睫給他,
「甜甜的很好吃喔!小蜜蜂、小蝴蝶都喜歡吃哩!」
她示範地把花睫含在嘴里,吸吮著甜甜的花蜜。
秦穆觀看著手中那幾根綠色的花睫,有些遲疑地把它們放到嘴里。
「沒想到這東西這麼甜。」他挑了挑眉,對于入口的香味感到意外。
「很好吃對不對?」朱媛媛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花瓣全包在他送給她的手中里,笑咪咪地望著他,「這些花瓣用面粉裹起來炸,也很好吃哩!明天你拿胡蘿卜過來時,我再把炸好的花瓣拿給你吃。」
「謝謝。」秦穆觀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沒見過這麼愛笑的女孩子,似乎沒有憂愁一樣。
「你住在山下嗎?你穿的衣服好漂亮喔!」朱媛媛敬畏地模了模他一身的綾羅綢緞。
「我不是本地人,我住在長安城,是代替我娘來祭拜一位阿姨的。」秦穆觀環顧四周的碧草如茵,不禁嘆了口氣。
多快!那場悲劇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長安城很遠嗎?」她坐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問道。
「我騎了十來天的馬,才抵達出雲谷,沒想到出雲谷又發生了火災,」他拍拍她的肩頭,不明白這張可人的小臉為什麼皺起眉頭,「你怎麼了?」
「你住那麼遠啊,那我就不能常常看到你了,對不對?」朱媛媛難過地拉著他的手,就像她經常對江君做的舉動一般。
秦穆觀聞言一愣,直覺反握住手中溫暖的小手。這不是一雙細致無瑕的手,卻是一雙友善的手,「我明天再來看你,順便拿些麥芽糖給你。」
人與人相處貴在一個緣字吧!他喜歡她。
「什麼是麥芽糖?」她吞了一口口水,只听得一個「糖」字,便覺得嘴里都甜絲絲的了。
「一種比花蜜還香甜的東西。」
「丫頭,你跑到哪里去了?」
遠處突然傳來叫喚聲,朱媛媛緊張地跳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拔腳就向前跑。
「完了,我答應冷蝶姐姐要幫她顧看那一爐藥的。她一定會踢我的,我要回去了!」
「小心點。」秦穆觀低喊一聲,看著她差點被石頭絆了一跤。
「我會的。」朱媛媛回頭對著他猛笑,小小身影在陽光下閃著光。「明天太陽起來的時候,你要再來這里等我,一定喔!」
軟軟的嗓音愈飄愈遠,秦穆觀依然站在原地凝望著她的背影。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媛媛,如果你還活著,會像丫頭一樣惹人疼愛嗎?」
大哥哥騙人!
從日正當中坐到日薄西山,整片草原上只有她一個人。
朱媛媛紅著兩眼,一雙小腳猛踢著泥土。
她不是真的那麼貪吃,她只是希望可以再見到大哥哥!
她拿起那條很好模的手巾,把它輕輕地放到臉旁。
手巾模起來軟軟的,就像大哥哥說話的聲音一樣,很溫柔也很溫暖。
就像師父和娘哄她的聲音一樣,讓她很安心、很安心。
「大哥哥,你和我玩捉迷藏,對不對?」一個念頭閃過腦中,單純的她又開心地在原地跑了起來。「你不要躲了,我在這里住得比較久,我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趕快出來啊!」她一雙小手圈在嘴巴邊,大聲地喊著︰「不要躲了,不然,我不理你了!」
不……理……你……了……
回答她的只有四周的回音。
「為什麼不來和我玩呢?」朱媛媛垂頭喪氣地坐到地上,撫模著手中上那四條栩翊如生的青色小龍。
「汪汪!」小黃狗從樹林中跑出來,在她身邊繞了一圈,見她不理人,就自顧自地在草地上打起滾。
大哥哥是她第一次看到的外人。師父都是帶他們從一處瀑布中進入這座山的,可是她不清楚大哥哥是怎麼進來的?就像她也不知道小黃花是怎麼進來的一樣。
「人家不來找你了,你還想他做什麼?笨蛋媛媛,你一點都不討人喜歡,人家根本不想看到你。小黃花,你說是不是?」
小黃狗猛搖著尾巴。
一陣晚風吹過,朱媛媛打了下哆嗦。
「該煮晚飯了。」她喃喃自語地站起身,和小黃狗揮揮手後便往住處走去。
不過她邊走進一再回頭,生怕少回一次頭,秦穆觀就會看不到她。
朱媛媛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她強打起精神,推開門大叫︰「小文大懶蟲,你在哪里?」
咦!她睜大雙眼,驚訝的看著屋里的人,「你們為什麼全在這里?今天不用練功嗎?」
樊冷蝶、古蘭若及江君臉色凝重地望著她。
「我……呃……我不是……」朱媛媛囁嚅地開口。
她從早上就偷跑出去,大家一定是生氣了。
「擦擦手吧,手髒兮兮的。」樊冷蝶擰了條手巾,走到她身邊。
朱媛媛傻傻地伸出手,讓樊冷蝶幫她擦手,「你們不罵我?」
「干嘛罵你?」樊冷蝶拍拍她的頭,輕咳兩聲。
「小文和泉兒姐妹呢?」朱媛媛左看右看尋找另外兩個人的身影。
「她們走了。」江君淡淡地回答。
「走去哪里?」不好的預感飄上朱媛媛的心頭,她咬著舌尖,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她們出去玩了,對不對?」
「師父帶她們離開了。」江君背著手,看著她直沖到自己眼前。
「離開?什麼時候回來?」朱媛媛激動地握著拳頭,圓圓的眼楮盯住江君的臉,「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在騙我,對不對了師父等一下就會帶她們回來了,對不對?」
「小文和泉兒不會回來了,師父安排兩戶人家收養她們。」樊冷蝶垂下眼,不敢讓難過寫在臉上。
別讓媛媛哭,師父這樣交代他們。
「我不要她們離開!我要小文和泉兒姐妹回來!」朱媛媛用力地一跺腳,兩條長辮子全甩到臉上。
江君故意瞪了她一眼,「師父就是怕你哭鬧,所以才趁你出去時送走她們,你怎麼還是鬧別扭呢?」
大家都和媛暖一樣難過小文和泉兒的離開啊!
「別哭。」不愛與人踫觸的古蘭若破例踫了踫朱媛媛的肩頭。
「我要哭,就是要哭!你們全部是壞人!」朱媛媛撲到古蘭若懷里放聲大哭。
「你就算再哭個三天三夜,小文她們也不會回來的。從令以後,她們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江君仍是一貫的平淡聲調,走到桌旁清理一堆野生的藥草,清秀的五官沒有太多的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