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事……趙寰頤終于听見想听的答案。
因為在醫生出來說明前,花天郁就已經抵達醫院,他氣得不許他接近病房半步,緊接著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天曉得他心里只掛念著花鑫的傷勢。
一听見她已無大礙,他不由得松一口氣,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
他的反應花天啟全看進眼底,忽然覺得不對勁。
執事可以盡忠,為主人做牛做馬,情同兄弟姐妹,因此花鑫度過難關,他會開心是正常的,但是,寰頤的神情里還多了其他情愫……
「他進去做什麼?」花天郁立即反彈,「我跟知儀進去就好了。」
花天啟無奈的回身望了眼許知儀,她也是搖了搖頭。天郁很疼女兒,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是非黑白,一切等他冷靜後再說。
「沒關系,我先回去為小姐準備住院的東西才是。」趙寰頤如釋重負,理智的頭腦告訴他優先級,「可以的話,我先告退了。」
「你自己也加點衣服吧,感冒的話,就不能照顧鑫兒了。」許知儀話中有話,慈藹眼神凝視著他。
趙寰頤閃過一抹靦腆的笑容,他知道夫人已寬容的原諒他。
一個人走回停車場,剛剛的一切歷歷在目,坐進車子里回頭看著後座墊,上頭還沾有花鑫的鮮血。
他記得那時的她多麼脆弱無助,記得怎麼橫抱起她、沖出宅子,記得怎麼將她放上車子火速沖至急診室,溫度好低,冷風吹得花鑫全身冰冷,他慌亂的不時查看她的脈搏,生怕綠動就此停住,那他也活不下去了,說不定會因此心碎而死。
默默地扣上安全帶,他沒忘記那謎樣少女,還有她給的東西,結果那水晶不是什麼吊飾,只怕是什麼高強的法器,花鑫也常使用加持過的強力法器召靈或是除靈。
他打從心底感謝那位少女,因為是她給的東西救了花鑫一命。
趙寰頤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顫,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望著自己也沾有血跡的手,他突然意識到今晚發生的一切,說不定差一點就讓他與花鑫天人永隔。
淚水無法克制的滑落臉龐,他狠狠深吸好幾口氣。回憶起渾身是血的花鑫,他就覺得心窩被人掐得死緊,好可怕的感覺,他從未想過有失去花鑫的一天。
他想要照顧她一輩子,想要永遠牽著她的手,渴望再次撫模她柔順的長發,渴望那粉女敕的頰瓣能貼上他的,甚至早就覬覦那粉色的唇瓣,他只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罷了。
他不是什麼忠僕,更不是什麼以花家興亡為己任的執事,在花鑫面前,他只是個男人,一個願意待在她身邊,並且渴求她的男人。
他就這麼獨自坐在車上,怔愣了好一會兒,終于泛出會心一笑。
是啊,他對花鑫的情愫,非關主僕,非關兄妹,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只是這個執事的身份,把他的感情絆住。
趙寰頤愉悅的踩下油門,驅車返家,他終于了解當夫人要她幫忙挑選花鑫的未婚夫時,胸中那股悶氣所為何來,也終于明白為什麼一知道花鑫要跟誰出門,就一定想盡借口破壞他們。
他討厭花鑫對其他男人產生好感,討厭她對其他男人露出那種撒嬌的笑容,更討厭其他男人對她做出任何親昵舉動。
知道這樣的感覺就已足夠,他也就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了。
車子呼嘯而過,樹影中走出穿著迷你裙的少女,她眉開眼笑的哼起銀鈴般的歌曲,轉過身子,數秒後隱匿在夜色之中。
「醒了、醒了……」有個聲音這麼喊著,花鑫依舊滿腦子迷迷糊糊。
花天郁緊張的望著昏睡兩天,努力睜開眼楮的女兒。
「鑫兒,你還好嗎?」他焦急問著,「是爸爸啊!」
許知儀笑看著丈夫,唯獨面對女兒時,丈夫才會放下一堆霸氣與尊嚴。她也往前俯身盼女兒睜眼就能瞧見她。
「嗯……」花鑫覺得全身疼痛,頭好重。
「鑫兒,是媽咪,媽咪在這里。」她拍拍她的身子,溫柔呼喚著。
站在角落的趙寰頤何嘗不想沖上前去,希望花鑫一睜開眼瞧見的就是他,但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有這樣的沖動。
花鑫很想移動身子,卻感到身子無比沉重,但她還是吃力地抬起手,梭巡她想要的人……
「寰頤……」
花鑫喊出的第一個名字,令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
花天郁就這麼緊挨著寶貝女兒,身邊就是愛妻,但花鑫醒來後第一個喊得卻是執事的名字?
花天啟銳利的雙眸立即往趙寰頤瞥去,只見他穩如泰山的站在角落,盡全力才壓抑自己幾度欲挑起的嘴角,表面上風平浪靜。
「鑫兒。」花天郁趕緊把花鑫伸出的手給包握住,「爸爸在這里!」
「嗯?」她迷糊的眼神終于對焦,「爸……媽咪……」
「唉,還認得人就好。」許知儀開心的笑了出來。
「我……」花鑫努力回想空白的記憶,她為什麼在醫院里?
口干舌燥,腦子一片空白的她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拼命想著最後的記憶……她被摔上桌子,腳痛得難受,而那兩顆黏在一起的大頭厲鬼已經知道她打算對付他們,所以先一步找上門。
她真的覺得他們很可憐,這一切非他們自願,卻慘遭陷害,最後走上偏執道路。這樣的情景讓她下不了手,她沒辦法處理得干淨利落,每一招都留了後路,最後卻讓自己走上絕路。
她記得命在旦夕之際,書房的門開了,是寰頤沖了進來。
她在工作時嚴禁非相關人員接近,因為那些魍魎鬼魅會傷害他人,甚至附身來對付她。那是厲鬼朝著寰頤沖過去了,他們——
「寰頤!」她倏地瞪大雙眼,驚恐大喊,「寰頤人呢?寰——咳、咳!」
因為喉嚨太干,花鑫大吼的後果就是咳個不停,可是她不顧如此激烈的叫喊,甚至撐起身子,急著想要下床。
「鑫兒,你在做什麼?快躺好。」花天郁跟許知儀手忙腳亂擋下她,「你還不能起床!」
「寰頤呢?」她攀著父親的手臂狂喊著,「他人呢?他沒事吧,他——」
喊到一半,一杯溫水忽然從花天郁及許知儀中間插了進來,端到她面前。
「先喝點水,渴了吧?」熟悉的聲音傳來,花鑫錯愕抬首,在父親身後看見了趙寰頤完好的人影。
她難受的仰著頭,淚水撲簌簌留下,花天郁緩緩移開身子,趙寰頤則將水杯遞上前,上頭已貼心的插好吸管,方便躺臥的花鑫飲用。
「來。」他將吸管放入她嘴里。
花鑫含著吸管大口大口喝著水,淚眼汪汪的盯著趙寰頤看。
「你沒事?」她吸了吸鼻子,緊張的仔細打量他。
「毫發無傷。」他微笑著,輕推著她的肩頭,要她躺下,「小姐請躺好,我為您將床升起。」
「怎麼會?我明明看見‘那個’朝你跑過去的……」花鑫真的依言躺好,她母親主動接過水杯,好讓他去調整床的高低。「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
「安心養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不記得就算了。」趙寰頤輕描淡寫帶過,「反正厲鬼已經解決,不必再管它了。」
「可是……」花鑫不明白,她真的以為他已不幸遇害。
「我去叫警察過來。」趙寰頤對著所有人說,適時的離開。
可是一只手拽著他不放。
已旋過身子的趙寰頤忽然被拉住,他錯愕的回身,發現花鑫緊拉著他的衣角,死不放手。
「你不要走……」她哽咽的說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說不定只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