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關于您問的這一點,恐怕得請這位小姐親自和藍先生對談後,才會知道答案。您可以自行在這里稍作歇息,我會請人送上餐點。」福斯坦對杜明德彎身打個揖後,便將注意力放至胡紫芛身上。
「小姐,這邊請。」
「紫芛,我們下船。」杜明德當下攔住了胡紫芛,不讓她前進。
「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冒險。」胡紫芛安撫地拍拍他的手,一雙眸子水亮得像初升之星,「我如果不去,我們今天上船就沒有意義了。我馬上就會出來的,放心吧!等我出來後,我們再去帝國大廈,好嗎?」
于是,懷著一顆期待的心,胡紫芛跟著管家彎入一道長廊。
「請問您怎麼稱呼?」在看到第三座雕花燭台後,胡紫芛已比較習慣船上巴洛可式的華麗裝潢風格。猶記得照片中的藍提斯,一身嚇人的陰沉,怎麼這地方的布置卻和主人的風格迥異。
「船上的人稱我為福斯坦。」福斯坦不願多言。她不過是提斯春風一度的另一名女子,毋需給予什麼特殊待遇。
「這兒有多少房間啊?」走過一道又一道的木質門廊,她不禁懷疑起藍提斯的富裕程度。
又一個拜金女,福斯坦管家冷冷嗤笑著。「二十二間。」
「哇!」她發出驚嘆聲,同時停下了腳步,微喘著氣。「對不起,我走路一向很慢,能不能稍等一下。」
埃斯坦停下來,不發一言。
看出福斯坦管家的冷漠神態,胡紫芛只能苦笑地與牆上克林母的畫作相對。
迷離的氛圍,絢麗的色彩,克林母畫作的內容向來驚世駭俗。然則奢華的內容之中往往讓人感受到頹靡的內在。「海神號」主人的個性也是如此嗎?
身為心理分析師,她卻從不妄自猜測任何人的性格。總是得當面交談後,才能有個正確的印象。就像她現在即十分明白這個管家並不喜歡她,在他的冷眼相對中,她清楚地得知他為她下的定位。
一個拜金女吧!
「謝謝你,我們可以走了。」她以指尖拂過牆面,與畫作的人像相視一眼——畫中的醫學女神海姬娜,身後飄浮著骨骸與果女,詭異得讓人不安。
苞著福斯坦管家又經過了幾個房間,往右拐了個彎,他們在角落的大房間外停下腳步。
「提斯,你要的人帶到了。」
胡紫芛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從其中听到的話。
就算這個福斯坦管家以中國後宮的太監總管自居,她也不認為自己該是伺侍帝王的嬪妃之一。
她輕咬了下唇,有股想轉身離開的沖動,然則探索的好奇心讓她停住了腳步。話傷不傷人,完全取決于人對自己的信心有幾分。她今日前來,沒有任何趨炎附勢的意味,這就夠了。何必因為別人的話而庸人自擾。
「讓她進來。」略微低沉的醇厚男聲說出一口漂亮的英文。
「請進。」福斯坦管家拉開了門扉,讓屋內明亮的燈光灑至廊道上。
胡紫芛緩緩地向前跨了一步,直到她的足尖踩上了房間內那柔軟得幾乎將腳踝淹沒的羊毛地毯。
門,在她身後無聲地闔上。
她伸手撫住自己的胸口,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真正地感到恐懼。
整片牆上瓖嵌了無數個螢幕,而每個螢幕上都是放大的她——頭發被望遠鏡帶子勾住的她、坐上吉普車有些震驚的她、走上「海神號」時好奇張望的她、在大廳中仰頭看吊燈的她、在長廊中望著克林母畫作的她……還有——
現在一臉慌亂瞪視著螢光幕的她。
胡紫芛撇開頭,不讓自己再望著那整片螢幕。她抱住自己起了疙瘩的手臂,心髒劇烈的跳動著。
這里竟然到處是攝影機!正常人會在自己生活環境中布滿了監看的儀器?
「歡迎登上海神號」。」一雙大掌倏地握住她的肩,將她旋過了身。「我是藍提斯。」
胡紫芛屏住呼吸望著眼前的男子,心口彷若被狠狠地揪住,硬是打住了方才狂亂的心跳,整個胸腔只剩下喘不過氣來的窒悶。
這是什麼樣的眼楮!近在咫尺的黑瞳中泛著邪魅的藍色,無聲地勾引女人沉入那兩道深邃的眸光之中。海原是無情的波濤,而這雙眼楮也同樣讓人感到害怕——沒有一點點的感情在里頭。
俊美則俊美矣,卻是沒有溫度的冷酷。
她咬住唇,提醒自己平順的呼吸,「藍先生,原來你的待客之道是驚嚇客人。」
「我驚嚇到你了嗎?」他勾起她的下顎,滿意指下水滑的觸感。
「你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正常人都會被嚇到的。」胡紫芛伸手想推開他的手掌。「請你放開我。」
「不。」一句拒絕,外加他邪氣的笑,她的整個身子就被擁緊貼在他結實的身上。
「放開。你沒有資格對我這樣。」她板起了臉,氣憤讓她臉色泛紅,也讓她胸口急促的呼吸全熨貼在他的胸膛之上。
「漂亮。比那些畫卷上的女人美麗多了。」藍提斯凝睇她的料頰、杏腮及一雙水波般的杏眼秋眸,突然改口以中文說道︰「會說中國話嗎?」
「王八蛋。」胡紫芛字正腔圓地張唇吐出了三個字,卻只在他有魔力的眼中看到一絲興味。她掄起放在身子兩側的拳頭,推擠著他的胸口,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很好,那接下來就用中文說話吧!听一個中國女圭女圭說英文,讓人挺不好受。」她的掙扎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影響。藍提斯輕松地扣緊了她的腰身,將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盡數吸入。
「你可以輕易地在下面的沙灘上找到一群心甘情願的女人,如果你找女人上來的目的是為了這個的話。請你放開我!」她清楚地用中文傳達著她的不悅——並非為了附和他剛才的命令,而是想替自己扳回一城——他的中文說得不若英文流暢。
「我剛才已經回答了——不!現在換你告訴我,你上船來是為了什麼?明白沙灘上那群女人的目的,你應該早有心理準備我為何要你上來。」他低下頭,熱熱的氣息輕拂過她的唇,引起她一陣哆嗦。
「我的目的如果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傻得帶一個男伴在身旁。」
「吸引人注意不只一種方法。」他勾起唇邊的一道笑,依然是冷冷的模樣。
「你怎麼想沙灘上的那群女人,我沒有資格干預,也不想干預。而你也沒有資格就你單方面的想法就認定我來這個地方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會對你心懷綺想。」胡紫芛盯著他的眼楮說話,身子卻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一雙沒有喜怒的眼眸,冷血得就像惡徒、殺人者。
撒旦的俊邪,會讓人心有不安。
「那你為何到「海神號」?」他粒起她反抗的手掌,親吻著她潔白的手背,閃著藍光的眸依舊盯著她。「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的話,你可以拒絕。」
她堅定地抽回自己的手,明白而清楚地說著︰「因為媒體的報導——對于你、對于「海神號」,我當然會感到好奇。我對你沒有綺想,但卻無法阻止我的猜想。說我未曾想到你找我上來的原因是為了找個女伴,那未免虛偽。只是我不認為你會強迫我,畢竟沙灘上有太多等待你寵幸的女人。」
藍提斯松開了對她的箝制,眯起眼看著她立即防備地向旁邊挪移了數步。他輕松地跨出長腿朝她走了一步,挑起眉看著她又往後退了數步。帶著一抹危險的笑,藍提斯仍舊優雅地邁著步伐,像追緝獵物一樣地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