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邪惡的部分宛宛
我是善良的人嗎?就某方面來說的確如此。
那是個好人嗎?這……應該無庸置疑吧?!
回想自己二十多年來的日子,行為、處事無一不符合社會規範。只是——在內心深處,似乎隱藏著不明物體。在寫這本書的時候,竟然逐漸具象了。
從心里的幽微暗道中,慢慢接近我眼前的,是位瘦小的孩兒,手中拿著一瓶邪惡的果醬,恣意沾染著我的靈魂,再一口一口地吞噬它。
有人說作家在寫作過程中,往往會不自覺反映其內心世界,因而在書中出現的陰郁情緒,在筆下揮灑的詭譎想法,全是我心中那瘦小孩兒的杰作吧!所幸,住在我心中的那個邪惡小人,似乎只在書中顯現他的威力就滿足了。日常的我,是個善良的人!是好人!是牲畜無害的!我深信。
你的心中是否有著邪惡的陰暗部分呢?
先調暗燈光,在看本書的同時,你是否也窺見內心那小人兒,正拿著邪惡果醬一一步地向你接近著。
讓我們隨著他展開這場惡魔游戲吧!
游戲開始。
罷K完朋友小夜的邪惡宛宛附注︰朋友小夜原本打算回應一篇「溫柔的角落」,不過她心中的邪惡小人慫恿她偷懶了大半個禮拜,罷了!下回待「序」吧!
楔子
英國.奧克尼群島之藍島
闃黑的海面,隨著波浪的起伏閃動著神秘的亮光。海潮拍打岩石的澎湃聲,在夜里顯得分外激昂。
「不!」
少年的狂叫聲,在一片黑暗之中淒厲異常。
他如夢般的雙眸驚恐地大睜,修長的雙手瘋狂地推擠著一名躺在沙灘上的中年男子。少年將耳朵靠向男人的胸口,期待男人仍有呼吸的跡象。在感受到耳朵上微微的震動後,他仰首吸足了氣,加上虔誠的祈求,將氣吹入男人的口中。
月亮半露出雲層,掩映的光芒讓海灘顯得詭譎。
「呼吸啊!埃斯坦!」少年握緊拳,俊逸的五官上表情悲慟,一如希臘神話中意外殺父後發現真相時的伊底帕斯。
月光清冷地照在兩人身上,只覺得淒慘而非唯美。
「咳——提斯——我——」躺在地上的男子抽動了下臉頰的肌肉,嘔出了一口水,眼淚跟著流出眼眶。「對不起——我救不了他——」
「別說話,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藍提斯扶起男人的背,讓他順暢的呼吸。
藍提斯緊抱住急欲搭救馬丁而差點丟掉生命的福斯坦。
死了!他的好朋友馬丁罷剛在海中失去了生命。
「對不起——我離他那麼近,卻救不了他。」福斯坦嘴唇發青地打著冷顫。
「都是我的錯。我的錯。」藍提斯喃喃自語著,仍帶著孩子氣的稚女敕嗓音卻有著漫天倒海的痛。「我早該知道我是個不吉祥的人,還答應馬丁晚上到海邊看月亮游泳。我不過才上岸到沙灘上喝點水,他就——」
他才十二歲,卻失去所有心愛的人。
一年前失去了父母;十個月前一向視他如己出的家庭老師克莉絲汀自陽台墜樓意外身亡;六個月前和他一起長大的吉爾斯在捉迷藏游戲中意外滑落山崖——接連的意外、不斷的死亡讓他心驚。這回竟輪到了馬丁——他同班三年的好朋友,一個夢想前往金銀島冒險的男孩,竟然死在海浪之中。
「為什麼!」少年狂亂的叫聲伴著眼淚落在沙灘上,消失了。
為什麼他愛的人都會死去,就連從小陪伴他長大的舅舅福斯坦都差一點葬身在此!下一個會是誰?
他唯一的哥哥——藍欽若?
如何阻止這樣的事?如何讓心不再痛?
「別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福斯坦青白的手拉著藍提斯。
「是啊!懊說是上天的錯啊!他要我這輩子成為一個孤單的人,他要所有我愛的人還有那些愛我的人全都死掉!」藍提斯年輕的臉龐中,卻有著全然譏諷的成熟悲慟。
月光反映在他暗藍的瞳眸中,倒映出銀色的恨。
這一年,藍提斯十二歲。
這一夜,他開始遠離所有的關懷。
這一夜,歡笑遠離了他。
這一年,他十二歲。
第一章
「可可,別跑!」
女子的喘息聲在色彩繽紛的小庭院中揚起,白色籬笆內的幾株小黃瓜已倒下了。
「可可,你別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女子的聲音清亮而有精神,一如她洋溢著活力的古典雙眸給人的感覺。
「可可,自首可以減刑,你該知道吧!你現在出來,我一樣愛你。快出來哦。」女人的嗓音轉為誘哄,不刻意的嬌柔音質有著撫平人心的作用,正似女子臉上優雅姣好的五官。
「哈!逮到你了!」女子得意地大叫一聲,飛撲到「可可」身上,抱住那溫熱的身子。
「你這個頑皮鬼!讓我一個人大白天地蹲在庭院中嘀嘀咕咕地說話,現在鄰居八成以為我得了精神妄想癥,竟然用他們听不懂的中文大吼大叫。」總算捉到可可的女子——胡紫芛「啪」地打了可可的頭。
可可慘兮兮地嗚咽了一聲,無辜的黑色眼珠盯著胡紫芛挑起的兩道柳眉——好凶哦!可可伸出小掌,抓了抓她棉織的長裙。
「哦!證據在這里!你賴不掉了!」胡紫芛捉住可可厚實的手掌,指控著可可爪子縫中的泥土與綠葉碎屑。
「嗚嗚——」可可將毛絨絨的頭求饒靠在胡紫芛的膝蓋上。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絕對不可動我的菜圃!你怎麼說不听呢?怎麼會養到你這樣一條笨狗啊!」胡紫芛坐在泥土地上,無可奈何地瞪著它。
「嗚。」可可尖尖挺立的耳朵,彷若後悔至極地半垂著。它不是故意的,那些綠色的東西吃起來還滿對胃口的。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吃掉我十五根小黃瓜了!沒見過這麼愛吃小黃瓜的狗!金氏世界紀錄怎麼不來拍你啊!還是我應該把你送去馬戲團表演?」她拉起可可的前肢,讓狗狗的身子像罰站一樣站立著。
胡紫芛望著可可受她擺布的奇怪姿勢,她皺了皺鼻子,原本還打算訓話一番的嚴肅嘴角,開始忍俊不住地揚起。
可可好可憐,有她這麼一個奇怪的主人!
「天啊!我又對著你嘮叨了——雖然鄰居听不懂我在說什麼!可是啊——我這樣子如果讓我的病人看到,鐵定不會再有人再來找我諮商了!一個對著狗喃喃自語的女人,可能比他們還需要心理治療師。哈——哈——」
說到最後,胡紫芛乾脆放聲大笑——她說了半天,結果還是在對狗說話嘛!
可可偏著頭,不明白她為什麼大笑,卻知道自己得到了緩刑的機會,于是學胡紫芛一樣咧了咧嘴,雖然這個動作對它長形的嘴部來說,是種高難度的酷刑。它現在臉上的線條看起來一定很滑稽——它是這麼想啦!
「你怎麼這麼、這麼可愛啊!」胡紫芛開心地拉著可可的前掌讓它轉圈圈。
她就喜歡它這種笨拙的模樣。面貌似狼、皮光毛順,看來雄壯威武而聰明的哈士奇犬——可可竟然會有這樣傻傻的表情——瞧,它真的很認真地在「笑」!
可可搖著尾巴示好,覺得自己所犯的錯已煙消雲散。
「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哦!你下回如果再破壞我的小黃瓜苗圃,我就——嘿嘿嘿——」胡紫芛不懷好意地把臉湊到可可面前,「我就罰你吃我做的菜一個禮拜。」
可可灰色的尾巴像被寒風吹過一樣,抖了兩下後,立即垂下。天啊!為什麼對它這麼殘忍!「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