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媽原躲在門後,聞言一把沖出來。
「他騙了你,是嗎?」凱成冷看臉,眯起眼。
「他沒有騙我。爸,您記得我的工作嗎?」
「你說當褓姆?」凱成想蒼,問。
「對!就是照顧中皓的兒子,實際上,這孩子不是中皓的……。」接著,晚眉細細說起中皓,這一段離奇而不令人置信的婚姻,而且,她還特意提起小錚,在易家微乎其渺的地位。
「我第一次听到這種事!」荊媽鼻孔有氣︰「是不是有錢人花樣特別多?」
荊凱成則始終不發一言。
「媽,這不能怪太太。她是替易家未來打算……。」
「那該怪誰?誰敢嫁一個瘋子?也不能怪木桂。」荊媽忙住口,她發現不該說「瘋子」兩個字。
「晚眉,你的打算呢?」凱成這才問。
「我──預備另外找工作?」
「我不是問這個!」削成直視晚眉︰「我是指中皓……。」
「爸,木桂是他法定妻子,即使太太、中皓不歡迎她,又能怎樣?先生可不願他們易象的家務事鬧得滿城風雨。」
「可是,依我看,中皓不會就此罷休的。」即成沉沉的說。
「他──由不得他呀!」
「萬一他不甘心,追來了?」荊媽心快口直地︰「要你當他小老婆……。」
凱成轉頭,瞪一眼荊媽,荊媽忙打住話題,三人就這樣讓空氣僵立著。
最後,晚眉向凱成懇切的說︰「爸,如果我不待在易家,他們或許,沖突不會恨大,若因此而不再滋生問題,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不愧是我的女兒!」凱成笑道。
易家的結,這麼復雜,凱成是只能贊成晚眉退出是非圈而已,實際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只要爸爸贊同我,我就安心。」
實際上,讓荊媽料中了,中皓並不死心,第二天,倘一連串掛了幾十通電話,當然,這電話一律由荊媽擋掉了。
第十二章
第三天,中皓趕到荊家來,晚眉把自己反鎖在小房間內,荊媽不大搭理他,凱成抱病出來見中皓。
「荊──伯伯,我知道晚眉一定回來──。」
「回不回來是晚眉的事,地想出去,我也無法阻擋她,她長大了,不是嗎?」
看中皓滿臉風霜,凱成有感而發地。
「伯伯,您知道易家最近發生的事吧?!」
凱成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管事情會如何發展,我心中永遠只有她的存在……。」中皓語聲不很正常地更咽看。
「唉!中皓,晚眉不可能當小……。」
「我知道,我從未奢想過。我只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這又有什麼用?于事何補?」
中皓大約听出來凱成話中拒絕之意,此刻,他心灰意冷極了,那苦只能含在心里,卻無法哭出來或渲泄出來,這就更增加他的負擔了。
呆坐了會,中皓只得無功而返,但臨走時,他說一句︰「早知道會愛成今天這種局面,我寧願繼績痕下去,不要醒過來!」
晚眉听了,差點破門而出,但她終于忍下來,可是,她的心已碎成片片,她的淚已氾濫了……。
連續這串日子,所忍下來的感情,全在他這一句話中,崩潰無遺……。
是誰阻了他們的情?這股無形的巨大阻力,究竟操縱在誰的手里?
荊凱成和荊媽敲了幾遍晚眉的房門,晚眉始終不開,她怕自己這傷心的模樣,注他們擔心。
淚眼模糊中,她想起中皓兩眼凝然的望住前方,臉上是一片深思狀……。那神情,是他印將轉痊愈的前兆……。
她又想起,曾念過的古詩、詞中,中皓最有印象的那首周邦彥的︰「愁愁復又愁,意氣難留,情諒思悠悠。
江淹悲秋,宋玉悲秋,西風穿破牖,明月照南樓,易得兩眉舊恨,難忘滿眼新愁,算來天下人煩惱,都來最在我心頭!」
淚,恍如珍珠,簌簌而下,她啟動樓唇,再念道︰「算來天下人煩惱,都來最在我心頭!」
念完後,她打倒床上,更傷心了……。在易家,天天跟中皓見面,倒不覺什麼,此刻,竟這麼深切的想他、思念他。
情哪!愛哪!就是這樣容易讓人愁腸嗎?若是,則但願紅塵無愛、無愛呵──。
晚眉坐困情城,兩者都看在眼里,無如,卻無法可施,無計可出。
又過了兩天平靜的日子,晚眉略略好轉,此段能適應居家的生活,到了天尚未黑,才三、四點,晚眉在房內,整理書桌,抽屜內有一壘履歷表,,預備明天開始找工作望著履歷表,她不禁發呆,要找什麼樣的工作……?
忽然,門口傳來荊媽的叫聲︰「告訴你!她不在!你不會听?」
晚眉心中一緊,以為又是中皓找來,忙立起身,凝神諦听,同時預備關門。
對方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荊媽更大聲的叫︰「她不在!你請吧!」
「不!我有重要事找晚眉,求求你!」
晚眉半探出頭,這次,她听清楚了,是劉媽。她帶著哭聲,嘶聲的叫。
晚眉正想跨出房門,凱成卻走了出來,他的步伐又緩又慢,封帶看堅決的意味,他朝晚眉擺擺手,意思是一切有他。
「什麼事?」凱成跨出客馬,筆直朝門口走。
「啊!荊老爺!荊老爺!求求你,讓我兒晚眉──荊小姐,好不好?拜托!」
「晚眉不在易家工作了,她沒有義務再管易家的事……。」
「不!這跟易家沒關系!」劉媽聲音還是急切的。
「那好,跟易家沒關系,跟我們荊家更沒瓜葛!」
「求求您,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如果不提易家,看你年紀那麼大,我會請你喝一杯茶……。」
「不!不必,我只求您請讓我兒晚眉一面,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見晚眉小姐一面……。」劉梅懇切又惶急的說。
「這樣好了,有什麼事,我轉告她……。」凱成只得退而求其次。
「不,這樣來不及,來不及了哩!」
晚眉心中也打了個結,會是什麼事,讓劉媽這樣著急又傷心?想了想,她跨出門,叫道︰「劉媽!」
「啊!啊!晚……晚眉……。」劉媽一頭蒼蒼白發,凌亂而憔悴,她像溺在大海中,忽然抓到一根浮木的乍驚乍恐。
「什麼事呀?」
「晚眉!」荊凱成不悅的叫。這兩天,才見女兒由感情漩渦中探出頭來,他不願意她再沉下去……。
「小……小錚出事了!」劉媽聲淚俱下,她這淚不知忍了多久,這刻,和著鼻涕,一瀉不止……。
「他……他怎麼了?」晚眉心口,宛如敲醒的大鐘,迥蕩不已。
「別人……沒有一個人管他,我……想,只有你,可以在他彌留的時候,再……再給他一點關愛,所以,我……跑……跑……來求你……。」
「他現在在哪?」晚眉抓住劉媽的手,急切的問。
「你……以前住的……房……房間內……。」
「快!」晚眉說罷,一腳跨出,立即就要飛奔似的往前沖。
「站住!」荊凱成一手捉住晚眉手肘︰「我不許你去!」
「爸!不去不行!爸!讓我去!」晚眉哀戚的叫道。
「那不是你的孩子,憑什麼你要去!」凱成叫得好大聲,意欲喚起晚眉的知覺︰「他有媽媽、有爸爸、有所有易家的人……。」
「爸,你不懂,讓我去,爸爸!」晚眉心痛如絞,她不忍病體瀛瘦的父親;又不舍純淨可愛的小錚,那個投入要的,她照顧到會講話、會走路的可憐孩子……。
「我不準你再到易家!」凱成堅持的叫,可怕的抖顫著,無論如何,他拼了老命,也要維護他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