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眉趁這陣混亂,抱住小錚,她溜出園子,拍哄著他,不久,小錚果然在她懷中睡著了,睡夢中,小錚仍抽噎著氣。
晚肩細細打量他,才發覺秋儀這一掌,力道太狠了,一個幼小的孩子,怎麼禁得了她這狠命一擊?而木桂,顯然無視于小錚的存在,否則,她不該漠不開心……偎看小錚,晚眉在花園中。足足生了三、四個鐘頭,地想理個思緒出來,無奈卻一片混亂。
等地也覺得累時,天已昏黑了下來,冬日要白書短,才四點多近五點而已。抱著小錚,晚眉再進偏屋時,已了無一人。
大約,秋儀讓人給抬弄到正屋去了,可是,木桂也不在,管不了這許多,晚眉將小錚抱入房內,放在他小床上,她自己也乏累得和衣而臥……。
這累,不只是身,也包括心,她不知道木桂究竟想怎樣?也不知易家會怎麼應付她,更不知道小錚的命運會如何……?
一免醒來,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晚眉伸伸懶腰,忽感到肚子一陣咕咕叫,這才想起不曾吃晚飯,竟也沒人來喚,或許,易家上下都亂了陣腳吧?
踅至廚房,晚眉找不到劉媽,自己隨便弄了一碗飯,吃罷再回房間時,已經九點多了。
她有點奇怪,小錚太過于安靜了,而且也睡得太久,趨身到小床前一探,她不禁驚訝出聲!
小錚滿臉扛咚咚,汗涔涔得滿身濕淋淋,整張臉腫得不成原形,晚眉再伸手一模,哇!他渾身火燙!
晚眉轉念電旋間決定先找木桂,因為木桂是小錚的生母。
一思及此,晚眉立即飛奔上樓,撞開中皓的房間,木桂果然在,她猛見房門被撞開,忙一骨碌也坐起身,等看清是晚眉,她眉峰一攏,問︰.
「是你?有什麼事?」
「快!小錚渾身發狂,好像病了!」晚眉焦急地。
「他……在哪?」
晚眉不由分說,拖著木桂奔下樓,木桂試試小錚臉頰,又查看了一番,最後,她遲疑的說…「你還是去找他們吧!」
晚眉呆楞了好半天,她以為她會比她更焦急才對……。
「難道你──不是他母親?」
「他現在姓易!」說完,木桂盯小錚一眼,轉身走出去。
晚眉驚呆了,她不敢相信這是她親眼見到的。生母都不管他了,易家的人,會管他嗎?
奇怪的是,易錚卻不哭不鬧,較咬牙,晚眉只得到正屋去找中皓。
中皓在秋儀房里,秋儀斜躺在床上,臉上猶有余憤,但更多更濃烈的不甘,則流露在眼瞳。中皓、寶珠分立兩沒,中皓臉上是無可奈何地緊鎖住眉峰。
第十一章
顆然,他們正商議看,封不得要領。
看晚眉焦急地一頭撞進來,中皓首先問︰「怎麼啦?又出了什麼事?」
「小錚……全身發燙,又不哭不叫地……怪柏人……。」晚眉硬著頭皮說。
秋儀有點厭煩地唉叫一聲,中皓轉臉望她一眼,只動動嘴,卻不敢說什麼。
「去跟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說去「那是她的種。」
「太……太。」晚眉蹙著眉心,拿眼望望中皓。
「晚眉,你倒評評理,天底下有這種窩囊事嗎?她不替我易家生個孩子,趁早同我說了,何必擺我一道?現在好啦!別人的種,硬是推給中皓,叫我如何咽下這口氣?」
晚眉咬看牙,心里恬掛看易錚。卻無法接口。
「到這種地步,你可不能再說孩子無辜。你看他娘,多欺侮人?」秋儀滿口咬叨︰「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不該救她。古人說得好︰救蟲不要救人。木桂她媽要把她賣給火坑頭,是我……唉!員是悔之晚矣!」
中皓接口道︰「難道真的無法可施?」
「法律上它是佔了優勢。我問過律師。怎麼都想不到,她會回來。現在,連你們婚都無法結了。」
中皓和晚眉對望一眼,這事,晚眉倒不急。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小錚。
「太太,是不是先送小錚到醫院,這些事可以慢慢商量?」晚眉鼓起勇氣,問。
寶珠看了晚眉一眼,眼中有責怪之意,但晚眉顧不了這許多。
「好!只要這攔女人立刻雖開易家,我馬上送小錚到醫院!」秋儀猛立起上身,一拍床沿。
「這不可能吧!」
「所以,你不要冉在我面前提起小錚小錚的!好不好!」秋儀終于按捺不住︰「你要老張開門讓她進來,就已經不對了……。」
「我以為它是來……帶小錢的……。」晚眉低聲訊。
「現在你倒說說看e有什麼法子可以叫那個熾女人滾出去?」
「媽,晚眉不認誠她,根本不知道她那麼潑辣……。「中皓忙接口。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亂管閑事!」秋儀不輕不重的︰「如果不是清楚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還以為奪種是你生的!」
晚眉無法再說下去,她連基本上的禮貌都忘了,轉身飛奔出正屋,眼中含了兩泡淚,她怔怔的望看渾身火燙的小錚出神……。
自己地想不透,干嘛為一個不相干的孩子,連番受辱?
像木桂,孩子是她親生的,她都可以不聞不問,自己算什麼?
忽然,小錚困難地睜開一條眼縫,四下尋送看,一見晚眉,他像是安心似的又閉上眼,不一會,他呼吸混濁起來……。
晚眉兩泡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的跌宕下去。
「小……小錚。」所憐惜的,並不是不相干的孩子,也不是親不親生的問題,對了!是情,從他無知無覺開始喂女乃迄今,總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吧!
到他長乳牙,會爬、會走、會叫媽,這期間的點點滴滴,所匯集的,正是無始無格的──情。
晚眉抹掉淚珠,伸手再度模模他的臉顏,忽然,她指尖觸到一縷黏喀喀、濕濡濡的液體,她拿近燈下一看!是血!觸目驚心的血!
晚眉心弦顫動得厲害,這孩子,再不能遲疑了!
于是,晚眉拉起一條厚重的毯子,將易錚包裹好,她很快沖出偏屋,去找劉媽。
只剩下它是足資商量的人了。──晚眉這樣想看。
劉媽也是愁容慘澹的坐困愁城,看到晚眉,她又是一陣心驚︰「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快!劉媽,你看看這孩子!」晚眉心急氣促的。
「哎呀呀!不得了,這孩子好像接嚴重的!」
「好像內出血……。」
「太太、少爺知道嗎?」
晚眉黯然點點頭,劉媽心頭一窒,她大約猜出秋儀的態度︰「木桂呢?你告訴她了?」
晚眉用力再點頭。劉媽長嘆一聲,焦慮的說︰「快!不能再耽擱了!」劉媽伸手接過小錚︰「我帶他去找醫生。」
「我陪你去!」
晚眉和劉媽,疾步出了易家大鐵門,一時攔不到計程車,在這冷屋的夜冬中,兩人交互著抱住小錚,一腳高一腳低的,直奔向暗暝的、迷離的前方……。
黑夜褪盡,仿佛黎明的到來,可掃除一些與黑暗同在的罪惡?
晚眉一整夜不曾合眼,她就這樣苦苦守候于小錚的病床旁。
這一夜,她想過很多,包括秋儀、木桂、中皓……。沒有一個人的行事原則,讓地想得通的,其實,包括荊晚眉自己,為什麼要如此苦苦的呵護、照料小錚,又何嘗讓人想得通?
天亮了,她的問題還是沒有解答。不久,劉媽、中皓先後來到晚眉房里。中皓在得知晚眉一整夜就這樣坐看沒睡時,他很意外︰「晚眉,你不累嗎?」
晚眉仍自望善小床內的小錚,輕輕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