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馬廄,若可一心想探望親自幫忙接生的小馬——迎面卻撞進一個寬挺、結實的胸膛里。
鄭威奇出于本能反應的攬住她縴細的腰,以防她跌倒。他身上有馬匹的味道,有汗味、煙味,一種屬于男人的味道,唐若可卻宛如跌入一個舒暖的天堂.
他貪婪的深深嗅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一種純女性化卻自然的體香,並且強烈的感覺到她那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他,他實在不想放她走,但……
他輕輕放開她,無奈的嘆道;「我們很可能會彼此傷害。」
她那雙翦翦秋水的明眸深情的凝視著他.
他煩躁的耙梳頭發,啞聲道︰「我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下意識的傷害你,而你……也很可能傷害我。」
「你怕我?」她輕聲問,多希望自己能抹去他眼中的混亂。
「或許有一點。」他沒有笑意,也沒有自嘲,表情相當凝重。
「其實,我和你一樣害怕與異性牽扯。」
這是事實,她曾經相信張文駿是深愛她的,他卻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決然離去,她因此學會了謹慎選擇愛情,卻不至于傻得一味逃避。他為什麼不行呢?
鄭威奇以混合了好奇與懷疑的眼神看她。「為什麼?」
「你的理由呢?」她反問。
他靜默了足足一分鐘之久.直至若可以為他不可能回答時,他終于開口︰「我愛她。」
這三個字,教唐若可心碎。
「那是我第一次愛上女人,我以為她也會同樣愛我。」
「離開你是她的損失.」唐若可不敢大膽的將真心的感受訴諸于言語.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回答.
他故作漠然的繼續︰「當她離開我的時候,我痛苦得要命.我發誓會復原,但……傷痕很深.」
「我想,愛一個人是沒有條件的.」她想到自己抓不回的心。
「你呢?你又為什麼不相信愛情?」他直視著若可,執意要求答案。.
「我和你同病相憐,我曾被未婚夫拋棄,他決心娶個有錢的女人。」現在,她只慶幸當初沒有嫁給膚淺的張文駿。
他看著她的眼中,升起一股憐香惜玉的情懷。「你的傷痕深嗎?」
她沉吟了一會,抬起頭,堅毅的眼光直視著他。「或許這道傷痕會永遠存在,難以抹滅,但我絕對不容許它影響我整個人,進而妨礙我的人生。」
她別有深意的話教鄭威奇無言以對,他們靜靜的凝視著彼此,任一股似有若無的情愫在他們之間滋生,沒有人開口說話,卻也沒人想離開。
「想騎馬嗎?」
他下巴一縮,仿佛話才出口便立刻後悔,唐若可不由得被他那矛盾的樣子逗笑了。
「如果我說想呢?」她故意逗他︰「從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寧願把馬殺了也不願讓我騎。」
他略感尷尬的聳聳肩。
她臉上笑意更深。「我想我還是別冒險,免得落馬,跌斷了頸于。」
事實上,她十分擅長騎術,但他並不知道。「如果你真想騎,我可以坐在後面保護你,保證不會讓你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離開她,但他的心卻不听指揮;唐若可也同樣的控制不了自己,流露出滿眼的期盼。「真的?」
他轉身走進馬廄,很快的牽出一匹棕色的駿馬。在他的協助下,唐若可翻身坐上馬背,隨後他也俐落的上馬,顯然微跛的腿對他毫無妨礙。
坐定後,她才驚覺兩人之間是如此的接近。他一手輕攬她的腰,一手控制著韁繩。馬兒敏捷的跑起來,她的心卻跳得比馬兒更快!
「緊張嗎?」他問完,隨即又自嘲的暗忖,或許真正緊張的人是他。
「不怕,有你護著,我覺得很安全。」天啊!她自嘲的暗忖,這麼快她就把自己整個的交給了他。
「你懂馬,卻不擅騎術?」
「會一點。」她撒謊,不想離開他堅實的懷抱。「不過太久沒騎了,我沒把握是否能獨自控制得住它。」
他沒有說話,輕輕一振韁繩,讓胯下的馬兒稍稍加快速度,沿著牧場奔馳。
唐若可一頭披肩的長發迎風飛揚,撲打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她細女敕的雙頰染上興奮的紅暈,一雙美目閃著奇異的光彩。
她真想大聲疾呼出心中的感動和暢快,太久了,她已經有太久不曾享受到御風飛馳的快感,久得讓她差點忘記這種醉人的滋味。
這匹馬的速度相當快,仿佛一眨眼之間他們已繞著牧場跑了一圈,回到了起點。她只覺得意猶未盡,鄭威奇也同樣享受方才共騎的美好時光。
他輕扯韁繩,讓棕色駿馬緩緩踱步。「讓它稍微走走,剛經過激烈的奔馳不適宜讓它立刻休息。」
「嘿.」她迫不及待的點頭,渴望能抓住任何與他共處的時光。
鄭威奇愛戀的聞著若可身上淡雅的幽香,兩道濃眉卻微微蹙起,心中矛盾、掙扎不已。
唐若可真實而不造作的迷人氣質,在吸引著他,使他覺悟出她並不同于他以往所認識、交往的那些嬌艷、拜金的女人;但他禁錮已久的心扉卻不肯輕易開啟,他太怕再受一次傷。
她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擾亂他平靜已久的心湖?鄭威奇忍不住將對自己的怒氣轉移至她身上。
唐若可不自在的理著被風吹亂的長發,眼光落在他執著韁繩的手上,不及細想便月兌口而出︰「你有一雙修長而好看的手。」
「我討厭听恭維話。」他的口氣相當惡劣,方才的體貼溫和已不復可見。
「好吧,你的手丑死了,我從來不曾見過這麼丑的—雙手!」她氣鼓鼓的抿起嘴,氣得不顧正自踱的馬就想掙離他的懷抱。
「別亂動!」他將她攬得更緊,沉聲警告︰「馬是相當敏感的,為了跟我生氣而摔斷頸子劃得來嗎?」
「我寧願掉死,也不願意莫名其妙忍受你恣意的挑釁。」唐若可氣得口不擇言,她不懂,他為何不肯與她和平相處,為何要破壞方才共馳的美妙氣氛。
鄭威奇暗暗詛咒,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並不想如此反復無常,但……每當面對她,他就方寸大亂。
「鄭先生,請讓我下馬。」她漂亮的臉蛋緊繃著,大大的眼楮閃著怒火。
他輕嘆;「我剛才或許太沖了點。」
「或許?」她嘲弄。
他們來到馬廄前,他先俐落的翻身下馬,才幫著若可下來,她腳一落地扭頭就走。鄭威奇將馬交給正好站在馬廄前的工人手上,幾個大步追上她,擋住她的路。
「你想做什麼?難不成要我跟你道歉?」唐若可以控訴的眼神瞪他。
鄭威奇無奈的承認︰「好,我剛才說話確實太沖了些,滿意了嗎?」
她知道要他低頭道歉簡直難如登天,這已經是他所能表現出最謙遜的態度,怒焰自然退了許多,不過,她仍義正辭嚴的告訴他︰「既然我們迫不得已還得共處一段日子,我能要求你一點最起碼的禮貌嗎?鄭先生?」
她生起氣來竟別有一番迷人的風貌,在這種不合宜的時刻,他因自己的突然發現而露出笑容。「既然我們還得在同一個屋檐下共度一段日子,你稱呼我為‘鄭先生’不覺太過禮貌了些?」
唐若可驚訝的瞪大了眼楮。
他輕笑。「我叫威奇,別忘了,‘唐小姐’。」
她驚訝的一時無法反應,他真的太令人難以捉模;前一秒,他還說話帶刺、處處挑釁,下一秒,他卻和顏悅色的跟她開起玩笑。她真算是大開了眼界。——個人的性情竟能轉變得如此之快?不公平的是,當他決定友善的時候,能教人立刻忘掉他先前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