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彤心中的怒焰更熾。于立明明在生活上、甚至上都毫不客氣地享受筱帆所付出的一切,但他卻始終拒絕交出他的心。
于立終于步出浴室,他顯然稍微整飾了一番;淋過寓換掉皺巴巴的衣服,雜亂的頭發也恢復以往的服帖;但他的雙眼仍布滿了血絲,臉色則蒼白得像鬼。
他癱靠在床邊,以氣若游絲的音調想博取同情。「語彤,能不能給我泡杯熱茶解解酒?我現在眼冒金星,整個屋子好象不斷在我眼前打轉!」
語彤完全不吃他那套,反而落井下石。「當然好!
只要你敢喝,我不但會替你泡上一大壺熱茶,還會在里面加滿砒霜!」
「你可真有同學愛。」于立悻悻然地瞅著她。
「人長得這麼美,卻有那麼毒的舌頭。」他以受傷的眼神看著她,可憐兮兮地嘆口
氣︰「你不肯替我泡茶,至少替我拿兩顆頭痛藥來,好不好,語彤?」
「少把你對其他女人的那一套拿來對付我!只有蠢女人才會被你那種不入流的甜言蜜語所迷惑!』語彤氣鼓鼓地瞪著他。「而且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白筱帆,我不會任勞任怨像個小媳婦一樣來侍候你這個臭男人!」
于立蹣跚地走向櫥櫃,拿了兩顆頭痛藥吞下,才以略帶無奈和嘲諷的語氣開口︰「總算提到主題了,你今天肯撥空來看我這個臭男人,絕不僅是為了數落我不自量力喝得爛醉如泥吧?最主要的任務,還不就是打抱不平。代友親征,來討伐我這個該死的負心漢,對嗎?」
「你打算怎麼對筱帆交代?」她凶巴巴地質問。
「我為什麼該給她交代?」于立一臉無辜。「我跟凱蒂之間清清白白,是她自己疑神疑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翻醋壇子。語彤,你也要把這筆帳記在我頭上嗎?」
「好吧,就算這一切全是誤會,但筱帆總是女人,這會兒就是拉不下臉;你去哄哄她,接她回來,不就天下太平了嗎?」倔強的語彤雖從不認為女人是弱者,從不認為女人有權利用「天生弱者」的角色來博取同情、贏得勝利,但她知道筱帆可不是這麼想的。
「我絕不會主動去接她。」他狀似漫不經心的外表下,卻有著不動搖的決心。「筱帆是個獨立的個體,擁有絕對的自由意志來做任何選擇,我不會硬要把她綁在我身邊。
如果她覺得待在你那邊比較好,或者想搬出這里獨立生活,我尊重她的決定。」
「這是你真正的心聲吧?」她以責難的眼神看著他。
「筱帆跟你在一起八年,你到現在還不肯娶她,甚至連心都定不下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自由意志?于立,別用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錯誤,這根本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語彤,我知道你和筱帆是手帕之交,但畢竟我跟你也有八年的交情,你別那麼偏心好不好?也應該從我的立場和想法來考量。」于立突然收起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臉,流露出一抹失落。「你根本從來沒有真正在乎過我的感受。」
語彤按捺住脾氣,面對他而坐,盡量以平和的語氣開口︰「好吧,那麼就請你好心的告訴我;你對這件事到底抱持著什麼立場和想法?」
他沉吟了半晌,才擠出句等于沒有回答的回答。「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老實告訴我,你愛不愛筱帆?」
在她迫人的盯視下,于立不自在的避開她的凝視,心虛的尋找推托之辭——「語彤,別扯這些了!我宿醉未醒,頭疼欲裂,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少來!你要不回答我,我就直接拿鐵錘敲碎你那可惡的腦袋!」語彤火爆的威脅,仍不放松的繼續追問︰「你對筱帆難道連一絲絲的愛意都沒有?」
「或許有一些……感情存在。」他由原先的不確定,一變而為斬釘截鐵的口吻——「但還不夠深到能讓我甘心為她放棄自由,而將一輩子的時間全交托給她。」
他的話令語形氣憤難當,卻並不意外。于立的放蕩、花心,恐怕是沒有任何女人能改變得了的。「我看你這輩子永遠也學不會忠實,學不會付出真心,你只想自私的游戲人生!」
他笑吟吟地否認︰「不,你錯了。如果我遇到一個真正能讓我動心的女人,我就會成為一個最忠貞不貳的好男人。」
她嗤之以鼻。「或許等到地獄結冰,才會有那麼一天吧,你根本不把女人當一回事!」
「誰說的?如果你肯接受我的感情,我一定會乖乖跟在你身邊做只溫柔的小綿羊。」
他再次露出玩世不恭的招牌笑臉,讓人分不清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偽。
「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語彤怒叫。
「是你一直把它當成玩笑,我可不。」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認真。「你知道嗎?
當初我真正想追求的人是你,偏偏你就像個悶葫蘆似的完全不開竅;如果當初是我跟你配一對,或許早定下心來娶你為妻;搞不好,現在已經有兩、三個小蘿卜頭了!」
語彤只猶豫了短短一秒的時間,潛意識里立刻下了決斷︰當他是無聊的笑話。「你少在這里制造新的糾葛,我們現在要解決的是你和筱帆之間的問題。」
她生氣地拿起散放在身旁的衣服擲他,而且相當滿意自己的投擲的準確性。于立撥掉臉上和頭上的衣物,極其無奈地聳聳肩。他已經很習慣語彤以這種方式逃避他真心的表白,甚至已經接受永遠得不到伊人芳心的結果以另一個角度來想,這樣也好,他既不用因為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更可以終日穿梭于花叢間,何樂不為呢?
「你究竟挑剔筱帆哪一點?」她真的不懂,筱帆除了偶爾較任性、較多心以外,既漂亮又賢慧,于立到底對她有什麼不滿的?
「無論我跟她之間的關系有多親密,但我們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而她卻時時刻刻想跟我粘在一起,完全不給我一點自由的空間。」他忍不住埋怨,深覺自己像只失去自由、被關在籠子里的鳥兒。」
「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因為筱帆太在乎你!」
「我知道她對我好,但那對我而言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常常讓我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她隱約可以了解于立所想表達的,因為「自我空間」不也是她自己極力想爭取的嗎?
她也曾勸過筱帆,不要把愛情當做生命的全部,而能把注意力分散于別的事物上,或許她就不會那麼在乎于立了!甚至還能開拓出另一片天空。但筱帆始終將她的建言當成是愛情「門外漢」的長篇謬論。
她的痴情卻被人當成束縛,而且很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她所企盼的婚姻,語彤不免為筱帆的處境感到憂心。
「于立,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娶筱帆的打算,對嗎?」
「對。」他毫不猶豫的承認。「我不會娶她。」
「你想過把這個決定告訴她嗎?」
「我不是以行動來表達了嗎?我遲遲不肯娶她,她就該明白了,不是嗎?」
「哈,你表達得也未免太『徹底』了點。」語彤忍不住嘲諷。「你不打算娶她,卻跟她形同夫妻般的同居在一塊,你教筱帆怎麼能不心存希望?你明明知道筱帆對你的愛,在她的心目中,你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語彤,我跟筱帆之間是兩廂情願,我並沒有強迫她;況且,我們都是成年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