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因他的拒絕而變冷的心,剎那間又因他的關切而馨香滿懷;舒妤的臉上不禁紅霞滿布,益發動人。
『告訴我,妳為什麼傷心,我想幫妳。』他願意盡一切努力,只求能永遠留住她那燦如朝陽的笑留。
『我如果說出為什麼,你一定會笑我!』她略微靦靦的綻開一絲笑意,亮麗的變眸舍不得須臾離開他,而且貪婪的攫取他那似水的柔情。
『妳不可能會為一個可笑的理由而落淚。』他溫柔的眼中寫著鼓勵。
『我方才去訪問邱月娥女士,她已經快七十歲了,但卻依然神采奕奕的堅持著自己的理想,不求名、不求利,無私無我的將全部的心力投注在一群孤兒的身上,讓許許多多早失枯恃的孩子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這種偉大的情操真可媲美聖人。』
徐紹亭認真聆听的模樣,教舒妤忍不住將心中的感動傾瀉而出。『而這一切動力全源由于至真至美的愛情。邱女士的丈夫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受盡人世滄桑,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創辦一所孤兒院來幫助和他有著同樣遭遇的孩子;只可惜,這個目標還來不及達成,她先生便因意外事故而過世了。』
『邱女士雖慘遭喪夫之痛,卻能化悲憤為力量,在經濟、援助皆不足的環境之下,並手抵足的創立了這間孤兒院,終于完成了她最深愛的丈夫生前的願望,這絕不是一個平常人能做得到的。』.
說著,舒妤的眼眶不禁又紅了起來。『邱女士以恬淡、平靜的語調向我訴說這一段往事,但我卻可以從她朦朧的眼中看透她深埋`心底的摯情』』對死去丈夫的愛,對那些孤兒的愛……這一切深深觸動了我的心弦。』
『妳是因為感動而哭泣?』他專注的凝視著地那雙因盈滿淚水而益發明亮的眸子。『為一個素昧平生、只不過與她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哭泣?』
舒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她吸深一口氣,勉強控制自己差點失控的情緒。『你是不是認為我太感情用事?我明白,站在工作的立場,我應該保持冷靜,以客觀的態度來完成這篇稿子,但人是感情的動物,我無法……』
徐紹亭搖頭打斷牠的話。『妳是個感情相當豐富的女孩,我怎麼會因為這一點而怪妳呢?』
舒妤的微慍因這句話而僵住。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表情就像是個做錯事卻意外獲赦的孩子;這讓他深覺心疼,讓他深深自責,為什麼他會這麼嚴苛的對她,而且毫無理性的抗拒她?
未及細思,他掏出手帕,輕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動作自然得彷佛已為她擦過無數次的眼淚一般純熟。
他的表現讓舒妤驚訝得忘了反應,只是睜著迷蒙的大眼,定定地鎖住他的視線,她默默的接受他最溫柔的踫觸,一顆心彷如決堤的巨浪』』翻騰不已。
他們互相浸婬在兩情相悅中,並且享受這不可多得的甜蜜氣氛,直到徐紹亭的理智再度站起來發號施令』』
徐紹亭將手帕收入褲袋中,又將雙拳緊藏在其中;他堅忍住想擁她入懷的沖動,臉上的神情因此變得陰沉怪異。
而舒妤也頓感若有所失,她低下頭來,拼命壓抑想投入他的懷抱的渴望。
他刻意改以公事化的口吻來沖淡心底濃濃的失落。『妳知道嗎?從事這種工作,除了需要專業素養以及客觀冷靜的態度以外,最不可或缺的便是感情的投入。
缺少了它.寫出來的將只是一篇平淡無奇的人物介紹;唯有投入真感情,才能為這篇專訪架骨注血。也唯有如此,才能寫出一篇能撼動人心`引人省思的好文章。』
他的認同和鼓舞猶如一股暖流,緩緩流過曾因他的排斥而枯竭的心田。舒妤再度迷失在他那雙幽深卻深具撫慰效果的眸光中;眼前的他,終于還是她初識時的徐紹亭。
『妳知道嗎?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這篇作品。』他給了她一個鼓舞的微笑。
『謝謝你!』舒妤的笑又點亮了她那美麗、典雅的容顏。『明天一早,我會將它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他卻搖頭。『回家吧!早過了下班時間,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工作就留到明天再繼續吧!』
『不!我現在滿心充滿了感動,而且文思泉涌,一點也停不下來。』活力使她動人的眼波變得更吸引人。『我想繼續留下來工作;你放心,在臨走前,我會負責鎖好所有的門窗。』
『那我陪妳!』話月兌口而出之後,他又畫蛇添足的為自己的行徑找了個愚蠢的借口。『我也還有工作要做。』
舒妤一點也不相信他的借口。他手中提著的公文包明白顯示他本來正準備離開的,但現在他卻為了她而留下來,而且還編派了一個自以為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情難自禁約叉綻開一臉的感動和滿足的笑薔。
他們之間曾有過的爭執和隔閡有如春陽融雪般的消失無蹤。而那分曾因他的批判而跌落谷底的晦暗心情,如今也終于又灑滿了一片光彩奪目的暖暖陽光。
***
舒妤剛結束另一個專訪回到辦公室,鄰座的同事鳳文友善的投給他一個微笑。
『外頭很冷吧?』
『還好!』她輟了口早已變冷的茶,雙眸不自主的瞄向徐紹亭的辦公室。
『還好?』鳳文夸張的搓著冰冷的雙手。『看妳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沒想到妳卻是一個不怕冷的女超人,這是今年第一個入侵的冷鋒,看我冷得雙手幾乎都要握下住筆……』
『鳳文,妳知道舒妤為什ど不怕冷嗎?』阿健插進話,不具惡意的調侃︰『因為舒妤對工作有滿心的熱忱,這股熱忱溫暖了她縴弱嬌小的身軀,別說只是吹吹冷風,為了工作就算要她赴湯蹈火,相信她也在所不惜。』
『是嗎?』鳳文語帶詼諧。『那麼,我們該自我檢討了。』
舒妤輕笑著搖頭。『你們這些前輩就別再取笑我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凍得發紫的指甲︰其實並非她不怕冷,只是因為她所有的心思全系在另一件事上頭。
『鳳文,總編找過我嗎?』
『沒有。』鳳文略帶刺探的口氣問︰『什麼事啊?』
『沒事!』舒妤搖搖頭,立刻假裝專注的埋首于案上略顯凌亂的訪問稿中,以躲避鳳文熱心的追問。
那些凌亂的字跡在她眼前幾乎就要幻化成無形,舒妤視而未見的瞪著它們瞧,不受指揮的心思早就飛往徐紹亭的辦公室內。
她在兩天前將專訪邱月娥女士的文稿交到他的手上,現在兩天過去了,他卻遲遲沒有反應,為什麼呢?是他自己說迫不及待想看的,難道是她寫得太差,教他大失所望?
這兩天,她整顆心七上八下的懸宕在胸口,一分一秒都不曾放松過,甚至比等待大學聯考放榜時還讓她緊張千百倍。
舒妤坦白地對自己承認,在自己的心目中,徐紹亭的肯定與否比其它任何事都來得重要許多。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徐紹亭的房門依然緊閉,桌上的對講機始終不響,她的、心情幾乎要沉落谷底了。那篇挖空心思、費盡心血的專訪稿猶如石沈大海,難道它真激不起徐紹亭一絲絲肯定的漣漪?
『下班嘍!舒妤,要搭便車嗎?』阿健雖然擁有一流的攝影技術,但做事常常是大而化之、胡里胡涂的,唯有下班時間,他是一點虧也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