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小甜甜無奈地點點頭,轉身隨著病床朝不遠處的電梯走去。
「請隨我來。」主治大夫神色凝重地往左邊的休息室走去。
才進入休息室,沈妮慧已迫不及待地開口發問︰「他的情況到底怎樣?」
主治大夫不答,先是替她倒了一杯水。「恐怕你一夜沒睡,先喝點水、補充一些水份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
沈妮慧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當下長吸一口氣,緊咬牙根。「你放心,我沒事的。請你快告訴我他的情況。」
「剛才我們為他驗血時,發現他血液里的酒精濃度很高。這是一起酒後開車,超速行駛所造成的事故,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
「這些我知道了。我是想了解他的傷勢怎麼樣?」
「傷者左邊肋骨斷了兩根,腦內有兩處淤血,目前昏迷不醒,指數是四。不過還好,他還年輕,如果撐得過去,應該可以醒得過來。」
「昏迷不醒?昏迷指數?」沈妮慧神色猛然大變,顫聲道︰「你……你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他無法醒來,這輩子都得躺在床上?」
「是的。」主治大夫滿臉嚴肅,「這種情況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他還能存活下來。當然啦,如果他能醒來的話,會不會有什麼並發癥還很難說。總之,這一切都得靠他的生存意志,倘若他的生存意志強的話,再加上他年輕,才三十一歲,應該是可以撐得過來的。」
沈妮慧只見到大夫一張嘴上下開合著,至于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她根本一句也沒听進去。
一輩子躺在床上,無法醒來,那不成了植物人了嗎?她怎麼樣也沒料到,事情竟會演變成這種局面,這要她如何去承受呢?
「不行……不能這樣……」沈妮慧喃喃說著,忽然她急速地抓著他的手,「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否則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我……我一直是深愛著他啊!」
主治大夫搖搖頭,輕嘆一聲,「站在我的立場,我當然希望每個病患都能平平安安的走出這扇門,可是……我畢竟不是他。」
沈妮慧心念一動,「是不是可以幫他動動手術,清除腦內的淤血,這樣……」
主治大夫打斷她的話,「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中那樣簡單,否則剛才在手術室內我們早就幫他做開腦手術。問題是跟前他的情況不能做這種手術,做了,只有加速他的死亡。剛才我們幫他做了腦部斷層掃描,發現他的兩處淤血都在重要的動脈神經上,只要我們一動手術,他必死無疑。」
「那怎麼辦呢?」沈妮慧按捺不住地流下眼淚,神情哀怨淒絕。「難道我們就︰只能這樣等下去嗎?」
「是的,跟前我們所能做的,真的只有等。」主治大夫一絲不苟,「如果他的生存意志強烈,假以時日,只要順利的沖散那兩處血塊,同時血塊沒有擠壓到神經系統,沒有發生任何並發癥,那麼他就會醒來,而且是完好的醒來——這是最樂觀的結果。」他見沈妮慧一聲不響,不禁停了一下,接著說︰「如果不幸,血塊擠壓到任何一條掌握器官的神經,那麼該器官便會受到影響,形成衰竭。萬一情況正是如此,恐怕……」下面的話不用說出口,其結果早已預見。
沈妮慧喃喃自語著︰「不可能……這不可能……那時安全氣囊已經打開,他怎麼可能……」
「他的車速太快了,而且據我所知,他當時沒有踩煞車。」主治大夫搖搖頭。繼而又道︰「猛力沖撞的那一瞬間,他的後腦反彈撞及椅背,如果沒有安全氣囊為他抵擋前面的狀況,恐怕他早已回天乏術了。但話說回頭,事情都發生了,說再多也是于事無補,眼前我怕也只能為他祈禱,等待奇跡了。」
沈妮慧一臉茫然,「難道只有漫無目的的等待下去,沒有其他法子——」
主治大夫接口說︰「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是最重要的階段,你大可放心,我們這里有最先進的醫療器材,我也會用最好的藥物來治療他,至于他能不能撐過去,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兩個禮拜?」思及此,沈妮慧的一顆心不禁向下沉去,登時說不出話來。
主治大夫見她面色蒼白,不由勉強笑了笑,「我看你最好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其他的就交由我們來處理好了。」
沈妮慧慢慢地回過神,這才想起對方在手術室內忙了一整夜,「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
「職責所在,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主治大夫打了個呵欠。卻掩不住一臉的疲憊。
「謝謝你,張大夫。那我回病房了。」沈妮慧點頭稱謝,隨即轉身走出休息室,朝電梯走去。
經歷了這樣的一個夜,若非一股意念支撐著她,恐怕她早躺平了,怎能撐到現在?她想,如果不能等到奇跡的到來,至少也得陪著他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她又怎能率先倒下呢?
思忖間,電梯的門開,只見美珍神色慌張的走出來,兩人四目相接,隨即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今天早上,當她第一個通知美珍時,便把經過情形跟她說了一遍,當時情況並不明朗。直到美珍剛才進入病房親眼目睹廖子豪的狀況,以及床後掛著的病歷表時,她才大略揣測出目前的情況。
「別哭……」美珍雖然難掩悲傷之情,卻仍企圖安慰她,「事情都發生了,哭也是沒什麼用的……」
美珍扶著她,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雙雙坐了下來。
「不能這樣……,老天爺真的不能這樣待我,這樣我會良心不安,自責一輩子啊……」沈妮慧側身抱著她,過分激動的情緒,令她渾身上下顫抖不已。
「你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美珍暗吸一口氣,義正辭嚴說︰「事情並非你的過錯,誰讓他喝了酒去找你,更不該一路跟著你開快車,何況你也沒那個意思去造成這件意外。」
沈妮慧一臉哀怨,「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不能原諒自己,這個責任我沒有辦法推卸。」
美珍口氣稍稍放緩,「事情都發生了,你先別往壞處想,說不定——」
沈妮慧打斷她的話,「微乎其微。」
美珍放棄所有安慰她的念頭,因為廖子豪的病情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其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又何必一再找尋美麗的詞句來粉飾太平呢?
「好,那我不再安慰你了。」美珍忽然站起身,拉著她的手,「現在,你什麼事都別再想了,先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覺再說。」
「我做不到,」沈妮慧輕輕地甩開她的手。
美珍一臉無奈地望著她,「你別這樣好不好?眼前我們不能為他做任何事。」
「可以。」沈妮慧堅定說︰「我雖不能為他做任何事,但我可以陪他。」
「陪他!你為什麼不想想,他還沒走到最後的關鍵時刻,你自己就先累垮了呢?」
「我要陪著他!」
話聲甫落,她斷然地轉過身去,踏著堅定、沉穩的步伐,走向不遠處的電梯,完全不在乎身後那雙充滿焦慮與關切的眼神。
第十章
沈妮慧坐在病床掛,緊緊地握著廖子豪那只絲毫沒有反應的手,目不轉楮地望著他,臉上已不見淚水。
整整十八天下來,除了工作時間外,她寸步不移地守候在他身邊,所有的眼淚都已流盡,但心中那份傷痛卻日異加深,並末隨著流盡的淚水而消逝。
盡避這幾天來她心中充滿了懊惱與悔恨,心知再大的奇跡也無法讓時光倒流,她所能擁有的只是這麼抓著他的手,跟他說幾句話。她十分珍惜現在所擁有的每一分、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