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沈妮慧月兌了高跟鞋朝客廳走去。美珍是她的大學同學、也是室友兩人從政大新聞系畢業後便在此「同居」,各自在不同的領域奮斗。
「還說哩,都是你啦!」美珍抽出?張面紙,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難得有心情听你主持節目,結果搞得心情糟透了。」
「你是指小甜甜?」沈妮慧一愣。
不提及「小甜甜」這三個字沒事,結果美珍這會兒哭得更傷心了。
美珍從小即是單親家庭的產物,因此當她听到小甜甜與沈妮慧的對談時,所有的兒時的回憶涌上心頭,不禁悲從中來,莫名其妙的在沙發上哭了兩個鐘頭。
兩人是要好的死黨,因此沈妮慧不能踫曾她的感傷,卻也能明了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于是沈妮慧坐近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別哭了。一早你還得上電視台播報晨間新聞,到時畫面出現兩團浮腫的黑眼圈,那會破壞形象喔。」
一番話果然帶來預料中的效果。只見美珍一甩抱在懷中的面紙,「算你說得有理!」隨即站起身,走去一旁倒了兩水,將其中一只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謝謝你。」沈妮慧一口氣喝下大半。
美珍沉默了一下,忽然沒頭沒腦的伺了一句︰「節目結束後,你有沒有留下小甜甜的電話及住址?」
「沒有。」沈妮慧搖搖頭。
「哎呀,你怎麼沒跟她要呢?」美珍氣急敗壞。
「我跟她要電話住址做啥?」沈妮慧不懂。
美珍遲疑片刻,「你不懂的啦!在這種環境長大的小女孩,每一個夢都是很珍貴的。如果我們能幫她圓夢,豈不是好事一樁?留下她的電話住址,將來才好聯絡啊!」
沈妮慧轉頭笑望著她,「你的感情別那麼豐富好不好?人家是想找一個新媽媽,我們何德何能幫她圓這種夢?」
美珍想了一下,「說到這里倒使我想起她老爸,妮慧,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男人很詭異?」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沈妮慧點點頭,繼而又道︰「一個三十一歲,住在陽明山,長得很帥很帥的男人,不交女朋友只有一種解釋——那個小女孩在撒謊?」
「何以見得?」美珍不以為然。
「很多單親家庭的小孩較早熟、獨立性很強、會說謊……」沈妮慧猛地回過神,「對不起,我不是指你——這是專家說的。」
美珍絲毫不在意,逕自說︰「憑我的直覺,她不是說謊的料,否則不會把菲佣、長工的事抖出來。」
沈妮慧搖搖頭,「她是無意間說的,或許也可以把它當成是小女孩的純真。」
美珍沉思不語,許久才喃喃說︰「不對!不對……事實一定不是這樣子的——」
「哦?」沈妮慧愣了一下,「莫非你有更好的解釋。」
「無能!一定是性無能!」美珍語出驚人,「那個詭異的男人一定是性無能,要不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纏身——沒錯!事實肯定是如此!」
沈妮慧「噗哧」笑了出聲「你別想像力太豐富,那麼可愛好不好?如果他性無能,又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八歲半的女兒?」
「啊呀!我抓到你了。」美珍大笑三聲,「會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表示你性知識的不足——一個性無能的男人並不表示他不能生小孩,況且那是九年前干下的事,並不表示九年後的今天他一樣可以做到——我終于抓到你的弱點了。」
沈妮慧一張臉頓時有如熟透的柿子,被她糗得一句話也不出口。
雖然早在學生時代,沈妮慧也有許多次交男朋友的經驗,但也不過是拉拉小手,最多玩玩親親的游戲,至于最後一道防線,她堅持護守,絕不讓對達陣突破。
美珍無疑已指她的弱處,可是她並不覺得丟臉,畢竟她比任何人都疼惜自己的身體,而且那也是她至今唯一的一項堅持,她不想改變。
「沒話說了吧?」美珍笑望著她,忽然驚呼一聲,「天啊!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是一個處女吧?」
沈妮慧大眼一瞪,「怎麼?你準備四處張貼告示,大大的廣播一番嗎?我是不是處女你那麼好奇干什麼!」
「我關心你。」美珍皮笑肉不笑,表情十分奇特。「真的很不可思議,你是政大的校花。與那種事聯想在一起。這會兒卻變成笑話了……」
「有那麼好笑嗎?」沈妮慧頂了一句。
「不好笑。」美珍故作出一張嚴肅的臉,一本正經。「不好笑卻得大大的傳揚一下。」
「你啊,」沈妮慧順手拿起一旁的抱枕,作勢欲打。
美珍也不示弱的抓起另一個抱枕,「現在是不敢,不過下次開同學曾的時候那就很難說羅。」
「哇——氣死我了……」說話間,沈妮慧氣不過的一記枕頭敲了過去。
「哇——笑死我了……」美珍拿起抱枕一擋,一場難得一見的抱枕大戰于是展開。
一個屋下的兩個女人,從小甜甜的話題聊起,然後是那個詭異男人、性無能、是不是處女,到現在的抱枕大戰,充分顯示出,兩個女人是很難在一個屋下和平相處的。
但說也奇怪,當抱枕大戰結束之後,兩個女人又坐下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繼續原先的話題。直到清晨六點,美珍準備去電視台播報八點的晨間新聞時,閑聊才告結束。
美珍走後,沈妮慧先去洗了個澡,便躺平在床,卻怎麼樣也難以入眠︰一整夜的事在她腦海里盤旋縈繞,一下子小甜甜、那個詭異的男人、美珍……
渾渾噩噩之際,她終于走入屬于自己的夢中世界。
第二章
靶覺好像才一下子,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吵醒沉睡中的沈妮慧。
「喂?」
「是我,許浩哲。」
「老總,現在幾點了?」
「下午一點——妮慧,你趕快起床立刻到電台一趟,台長要見你。」
「現在?立刻!什麼事那麼重啊?」
「你趕緊過來再說。」
「好,我馬上來。」
幣斷電話,沈妮慧隨即下床進浴梳洗一番後便匆匆離開住處。約莫三十五分鐘後,便來到許浩哲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除了許浩哲外,尚有另一名年約五十左右的老頭,正是台x之音廣播電台的龍頭老大,劉長育。
「台長有事找我?」沈妮慧笑吟吟地上前打了個招呼。
面對她那甜美可人的笑臉,對方的態度卻顯然不怎麼友善。「沈妮慧!你到底在搞什麼?」
沈妮慧一愣,不自主的望了許浩哲一眼,發現他的五官糾結成一團,典型的苦瓜臉。
她完全不了解他的意思,更無法回答他的疑問,只能傻愣愣地望著他,期待他揭曉下文。
只見劉長青大眼一蹬,「昨晚你是怎麼主持節目的?居然跟一個小表扯了一個鐘頭?搞清楚!你是電台的主持人,不是生命線的義工。」
喔,我懂了,他氣的原來是這件事。沈妮慧恍然大悟。
「台長,請你听我解釋。」沈妮慧面無表情。「午夜情挑這個節目本就是以服務大眾為宗旨,即使對方只是一個小女孩,但她一樣也有說話的權利,我們更應給她一個抒發情緒的機會。」
「所以你就跟她鬼扯了一個多鐘頭,歌也沒放,廣告也不進,連好不容易百忙中抽空請來的張老師也枯坐一個小時,最後一聲不響的走人?」
「我……對不起,當時我太投入了。」
「太投入了?這是哪門子的理由?」劉長青怒視著她,這個女人生雞蛋不會,雞屎放一堆——「你吃米不知道米價——你到底懂不懂你每個月的薪水從什麼地來的?每一個電台節目都需要廠商,以及唱片公司的贊助。我們幫他們打歌,幫他們介新產品,他們付費。如果像你這樣胡扯,人家又為什麼要贊助你的節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