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想知道的話──」
「等會兒再說,你可以在路上先想想該怎麼開口。」皇上微服出宮,為的是要弄清楚皇後究竟在玩什麼把戲,選太子之事輕忽不得,更怕皇後背地里使了什麼手段。
「哦。」他不想先知道嗎?
她都準備好要告訴他了,沒想到今天他好冷淡,和上回不太一樣呢!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咬著唇,心里變得沉甸甸的。兩人出了王府大廳,一直到了前庭蘭心才發現,等在前頭的轎子只有一頂。
「我坐哪兒?」她左右張望,沒發現她的轎子啊!
「那里頭。」他指著轎子,朝她露出笑容,那抹笑讓她覺得似乎包含了其他意思。
「你坐哪兒?」這頂轎子讓她坐了,他怎麼辦?
「那里頭。」齊日陽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看郡主一臉吃驚的模樣,他再也忍不住想逗弄她的心情。
「你別說笑了,我們怎麼可以坐在一起!」咬咬唇,她滿懷疑慮的看著他,卻發現他一點也不像在說笑。
「當然可以。你沒忘記王爺方才怎麼說?這幾日你沒出過王府半步,來的只有一個人,走的當然也只有一個人了!」見她直盯著他,他忍不住又開口,「我的轎子很穩固,你不用怕。」
「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啊……」她喃喃自語,明白自己不該和他同乘一轎,但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進去吧!」他替她揭開轎簾,見她進轎後直往旁靠。
他也彎身進轎,高大的身形果然將轎子填得滿滿,蘭心就算靠在一旁,還是讓他擠得沒有位子。
「別亂動。」感覺到身邊柔軟的身子動個不停,齊日陽無奈的伸出手攬住她的縴腰,郡主再這樣亂動下去,他就算不想冒犯她都難。
「轎子好小,我沒地方坐了。」齊日陽還把手擱在她腰上,可見這轎子真的太小了!
「你靠上來些就不會。」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他將她半攬入懷中,小小的身子側倚入他懷中,軟軟的、香香的。
「怎麼這樣……」她都快趴在他懷里了。
「這也是不得已的。」他還真是不得已啊!
蘭心的臉就靠在他肩窩處,從他的角度往下一看,可以見到她細致的臉上有著一層幾不可見的寒毛,紅潤的小臉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像個熟透的桃子。
好想咬一口啊!
「齊日陽。」在轎子規律的搖晃中,蘭心突然開口叫他。
「什麼?」心跳聲心虛的漏了一拍,他連忙回應她的叫喚。
「皇後娘娘要是發現我見過皇上該怎麼辦?」想起有關皇後的眾多傳聞,她不自覺的模了模脖子。
「沒什麼好怕的,她能對你怎麼樣?」現今鄭皇後出身商人世家,李妃則是大學士之女,兩人的聲望高下立見,皇後除了使點小手段,又能成什麼事?
「皇後當然不能對你做什麼,可她要是把我召進內宮,說不定會在里頭出什麼意外……」關于深宮的傳聞很多,她雖是皇家之後,卻也不想親身體驗傳聞的真實性啊!
「我想想,內宮能出什麼意外……看看是會有強盜闖入,還是會狂風大作,天打雷劈?」
「齊日陽,你……」他在嘲笑她嗎?她明明是這麼擔心,他還那樣說話!
「別怕,要是皇後召你進宮,你就讓人來找我。」他柔聲朝她說道,沒有發覺自己是用何等寵愛的語氣。
「找你能做什麼?」蘭心皺皺臉,卻又感覺心頭暖暖的。
「至少能留你一命。」听著郡主懷疑的口氣,他終于忍不住心頭的渴望,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觸感果真如同想像的一樣,又滑又軟。
「你──」還來不及抗議,她就發現轎子緩緩落了地,原來不知何時已進了樞密府。
「你先下轎。」放開摟在她腰際的手,在她出轎子前,他輕聲對她說道︰「皇上沒那麼可怕的。」
這就是齊日陽的府邸?蘭心才下轎就好奇的打量四周,寬廣的前院停了轎子,兩旁倒種了不少樹,四周有不少看似平凡的漢子守著。
「你平常一定得罪很多人。」蘭心看過樞密府後下了這個結論。
「此話怎講?」齊日陽高高挑起眉,眼光掃過角落處護衛藏身的地點。
「照你的性子,那兩旁的樹林里一定藏了不少人,在這種地方設下埋伏,你如果不是得罪很多人,就是很怕死。」雖然看不出他在府里何處藏了護衛,但她可以斷定,齊日陽的府邸一定是防護得滴水不漏。
「你說我是什麼性子?」他很怕死?這是他活到今日第一次听見。
「你思慮周全、行事謹慎,更難得的是你做什麼事都干淨俐落。」
「怎麼解釋?」郡主對他有這麼高的評價,是因為知道他做過些什麼事嗎?
「那天你在街上平定騷動,還記得要讓那些百姓一個一個離開,人走完後還不忘要鄭指揮使調禁軍上街,最後還讓人把地上的玉佩撿得干干淨淨,我想你做事一定很小心,所以你在朝中專權這麼多年還沒被扳倒,一定不會留下什麼把柄的。」蘭心一口氣說完對齊日陽的印象,卻發現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人。」他該怎麼說,蘭心其實沒有看錯他,而且還意外的將他看得透徹。只是听到自己在她心中的評價,卻很難讓人高興得起來。
「父王說過,看起來越是平凡的人越該小心,你府里每個人看來都像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說的對嗎?」從她一進門,就感覺到府里那些看似平凡的家丁,每個都有種刻意隱藏自己的感覺。
「對。」而且還該死的對極了。
誰說郡主天真了?她看事情清透的程度,讓他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了起來。
「你不高興嗎?」
「沒有。」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就算你將一個人看得透徹,也千萬不要當面向他說破,懂嗎?」如果今天這麼說的不是她,他還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郡主這樣老實,算不上是件好事!
「我知道啊!案王也常常這麼告訴我,我都沒在外人面前胡說過,在你面前還是第一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遇上齊日陽,她就忍不住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
「你是說你──」她信任他?
一時間,他竟無法言語,只能滿懷期望的等著她的答案。
「因為……你是表姊夫的大哥嘛!」應該是這個緣故吧!否則她實在無法解釋自己對他的信任是從何而來。
齊日陽愣在當場無法回答,倒是四周同時傳出嗆咳聲,無法相信看來甜美可愛的郡主會給大人迎頭痛擊,竟用如此殘酷的答案回覆他。
苞在大人身邊十多年,他們還沒見過大人用這種態度對待任何姑娘,想不到第一次動了凡心,竟會被當成某某人的某某人看待……
「寒川……」想起自小疼愛到大的弟弟,齊日陽的心情第一次如此復雜,這麼說他還了弟弟的福?
蘭心任由僕役領路,途中突然發現齊日陽失去了蹤影,忍不住回頭叫喚那在夕陽下變成石像的人。「齊日陽,你快來啊!」她不想一個人面對皇上啊!
移動沉重的腳步,他恍惚跟上郡主,不明白心底怎麼像被掏空一個大洞似的,似乎還讓晚風一陣陣穿胸而過。
空虛,空虛之後還是空虛。
◆◇◆
「進來。」敲門過後,如歌般好听的男聲從門內傳出,門外兩旁帶刀男子替齊日陽拉開門後,便繼續擔任守護主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