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桃子,不是木瓜啊!等等、等等!「喜歡我──」他不敢置信的岔了氣,沒料到竟會是這個答案。
听見他驚訝的語氣,蘭心終于發現齊日陽從頭到尾沒弄懂過,那原先他到底以為那些玉佩是怎麼回事啊!
噘起嘴,她開始有點為眾家小姐不平了。「齊大人,你未免太不解風情了,她們那麼仰慕你,自然會希望送你幾樣貼身的東西存在你那兒,就當作留作紀念,讓你看見東西就能夠想起她們啊!」雖然平日里她很少和各家小姐來往,但是對于她們的心思她還是模得透的。
「我沒料到她們會是這番心思……」昨日沒有投玉佩給他的,就只有蘭心郡主了,想到這兒一股騷動直竄心口,他忍不住問她︰「昨日郡主也是去選婿的嗎?」
「呵呵呵……」郡主笑了一陣,沒有回答他的打算。「你說話還真直接呢!」
哪有人這樣問話的,就算大伙兒都是去選婿,讓個男人挑明了講,怎麼好意思回答是呢!
他心里一陣忐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異的感覺,像是有人掐住他的心口又不給個痛快。
對了!想起原先郡主奇怪的模樣,他想問郡主因何進宮,怎麼會讓她給岔開話題。「皇後娘娘她──」
「齊大人,你的額頭受傷了!」蘭心不給他機會說完,竟在他說話時大喊一聲,一副驚訝的模樣。
她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甜甜蜜蜜的模樣讓人猜不出在想什麼,突然表現出驚訝的神情也拿捏得恰到好處,他不信她是現在才發現他臉上的傷,這般突兀的態度更顯得她有事瞞他!
「郡主現在才看到嗎?」他往前跨了一步,刻意放低身子,一雙深邃的眼直看進她眼里。
「呵!」她輕抽了一口氣,粉女敕的臉頰似乎更紅了。
一陣心慌意亂,蘭心微偏過臉,不敢對上齊日陽的眼,他怎麼這樣……臉靠得這麼近,她都能感覺到一股熱氣了。
這種狀況該怎麼應付呢?
案王說過宮里的事太復雜,她只要記得迎人便是多笑少說,遇到問題便是先說些場面話,答不出來的問題就笑而不答,可齊大人這樣逼著她,她又不能笑個不停。
除了皇上和皇後,她還沒遇過敢這樣逼她的人呢!
「郡主……」他的臉又更近了一點,惑人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
她……她得做些什麼事才行!
「我替你揉揉!」一把按住他的肩,她用空余的一手用力揉上他額頭的青綠,放足了手勁,定要他疼得說不出話來。
「喝──」痛得倒抽一口氣,沒料到郡主會突出奇招,竟這樣用力的揉著他的額頭,一副專注的模樣,像是沒有別的事能分去她一絲注意。
齊日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揉下去。
「齊大人,你別和我客氣,這傷不揉開是不會散的!」就讓她不知廉恥好了,她也不想和他靠這麼近啊!可除此之外又想不出別的辦法,反正他都靠上來了,不這樣阻檔他,他的臉還不知道會貼到多近。
「郡主,你沒有用藥酒是揉不散的。」只會揉得他發疼,恐怕明日還會是更可怕的模樣!
「用力點就揉得散了。」蘭心只得堅持下去,要是現在臨陣退縮,不就前功盡棄了嗎?她才不給齊日陽另一個機會逼問她,要是再讓他瞧下去,難保她不會老實的說出來。
「用力?」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揉得他痛入骨里,最好沒心思再問她。
「你別亂動啦!」齊大人好像認命了,那她再揉久一點,揉到杜公公回來。
大殿外,一名男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景象,兩側的殿前侍衛也專心看著,一群人同時揉揉眼,然後確定沒有眼花──那個齊日陽、那個齊大人、那個齊樞密,他真的彎著腰任郡主在他額上猛揉,疼得齜牙咧嘴,卻又不願移開身子,依舊任郡主對他施展「暴力」。
「我得告訴皇上……」鄭指揮使茫然的轉身,腳下卻讓門檻一絆,他連忙穩住身子,急朝殿內去了。
「郡主。」認命的不再反抗,過了一會兒他就發現,她根本沒辦法持續出力,現在揉上他額頭的手勁,倒是恰到好處。「我已經不怕疼了,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什……麼?」蘭心忍不住結巴,他早看出她的把戲了?
「你還不說嗎?」扯下她的小手,他挺直了腰,身子依舊靠她很近,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怎……怎麼辦?慌張的四處張望,突然間,她竟發現皇帝站在大殿門口,滿臉興味的盯著他們。「皇上──」齊日陽還越靠越近,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叫皇上也沒有用。」他用眼角余光一瞥,心里打算當作沒看見,皇上不就想看戲嗎?
好個齊日陽,不愧與他相識二十年,倒是了解他在想些什麼。「是你領郡主來的?」皇帝沒轉過頭,僅是輕輕朝杜公公說道,飄忽淡然的語氣讓人模不清心思。
杜公公急得汗如雨下,皇帝才瞥見他的模樣,心里就有了計較。
皇後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不理會大殿門口炙人的目光,齊日陽堅定的逼問著蘭心。「不說嗎?」
「不說!」他的語氣怎麼有些……曖昧,蘭心急得往他胸口推了一把,讓兩人隔開距離。
唉,堂妹生氣啦!皇帝可惜的搖搖頭,明白再無好戲可看,便朝杜公公冷冷說道︰「還不過去!」轉過身子,悠然舉步循來時路回去。
好戲總不會持續太久啊!
杜公公急往兩人奔去,心中緊張得七上八下,不明白好好的事情怎麼會和齊大人扯上關系。
事情讓他插手,皇上不就會知道了嗎?
「郡主,奴才來晚了!」僵著一張白臉,杜公公刻意不去看齊日陽。
「不要緊,我們走吧!」蘭心露出甜甜笑容,方才展露的情緒又讓她藏在笑容後頭,事情終究沒讓他問出來。
「郡主──」齊日陽的聲音僵硬,一雙眼瞪得像要穿透她背後似的。
「我先走了,齊大人。」她笑著朝他揮揮手,然後轉身隨著杜公公走了。那抹笑竟混合了許多情緒,有得意、有失落,還有一絲淡淡憂郁。
雖說她還是笑得和往常一樣,他卻能分辨出那笑容中每一分不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郡主。」他的聲音堅定,直追著她的腳步,兩人間的距離竟像不存在似的。
她一頓,又听見他的聲音。
「你若有事,便到樞密府找我!」像是承諾,他不輕易這麼對人說。
她又舉步,離去的身影竟顯得有些狼狽,太過匆匆。
午後的日光照在她的裙邊,像灑上一層金粉似的,他站在原地看她離去,一時間竟移不開眼。腦海中映著的是她帶笑的表情,笑時紅潤的雙頰,讓他無法停止想像,吻上她會是什麼滋味。
齊日陽,將滿三十三歲的那年春天,看著每一樣事物,竟都像灑上了一層金粉般,開始在他眼前閃閃發光。
眉一皺,想起那個她以笑聲打發的問題。
她……她也是去選婿的嗎?
春天,不論是來得早還是晚,總是會來的!
◇◆◇
快步走著,陽光仿佛追逐著她的腳步,逃開什麼似的,她緊跟著杜公公,沒發現對方怎也走得如此快,兩人就這樣無言的踏著步伐,穿過了殿前大道,直朝宮門而去。
「郡主。」杜公公放慢了腳步,不再走得那麼急。
蘭心朝他微微一笑,一臉天真的樣子,心里明白杜公公定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