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明日要去拜訪齊日陽,實在是沒有時間……」白崇安推道,這位虎大人听來不好惹。
「泥就趁他還在杭州,找一天去!」霍大人不理會他的說詞,還是把催款的事情交給白崇安。
「是,是。」擦了擦一臉冷汗,既然不敢違逆霍大人,他也只有答應了。
「每事就回去吧,阿累了。」霍大人下了逐客令,白崇安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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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賓館外,夜色還濃著。
任流霜的心情很是輕松,相較之下,步寒川就沉重多了。他在心底默唸著方才霍大人說過的話,不明白的語句,打算依樣學一次,讓齊日陽解謎去。
「你沒有話想問我?」踢著腳邊的碎石子,她語帶笑意的問他。
知道他準是听不懂霍大人的話,看見他方才苦惱的有趣模樣。此刻,他若是肯問,她就告訴他霍大人說的是什麼。
「虎大人那兒你還是別去了,他听起來就不好惹。」想起方才白崇安推的語氣,這不知是什麼官的虎大人,一定不簡單。
「你以為他真姓虎,又踫巧人如其名嗎?」她白他一眼,從沒想過世上有這麼直的人,除了武功和記性兩樣長處,他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步寒川瞪著她,不知道她是怎麼聯想的,難道姓馬的就會像馬嗎?
他自然知道虎大人不姓虎,以霍大人的鄉音听來,听到的若是虎字,實際上絕對不會是虎。
他不讓她去,當然是有理由的。「你沒听見白崇安有多怕他,若無特別之處,以他的性子,為什麼要推?」
白崇安雖不聰明,卻精于逢迎諂媚之道,對朝中大小闢員無不了解,這位虎大人若是尋常性情,怎敢拖延銀兩不給?在奸黨之中,這樣的人會多嗎?
隨著他淡淡的語調,配上一雙冷眼,現在她倒覺得是自己傻了。
「你沒瞧見白崇安也怕我?」明知道意思不同,她還是狡辯。要是讓他佔了上風,恐怕真不會允許她跟去。
「他對你有愧,自然不敢正視你。」看向她發紅的臉,他知道自己說中事實。
「你又知道什麼!」原來他看事情如此清楚,她還以為他不擅言詞,想不到被他說得回不了嘴。
「不是嗎?」他低頭看著她,眼中冷意不再,專注的神情讓她手足無措,平日冷傲的模樣,在面對他時也表現不出來。
為什麼他看得那麼清楚?不只是這件事,在他面前,就連她這個人,都被模得透徹。
來不及想出話反駁他,就听見他的聲音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虎’大人的事不讓我踫,那以後呢?」說得像那虎大人真的姓虎似的,她當然知道他不姓虎,以霍大人的鄉音推斷,他應該姓胡才是。
「那就以後再說。」要是真有危險,也應該是他一個人去。
他的神情嚴肅,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原本俊美的五官,在月光照耀下,顯得無比冷硬。
「你……好啊!你就不要來求我。」好啊,她偏不告訴他,虎大人姓胡才是。要是真有本事,就讓齊日陽去查啊!
他不說話,沒有半分表情的看著她,不像生氣,也看不出其他情緒。專注的眼光再次看得她心慌,好像是她錯似的。
任流霜氣得轉過身,不敢再看他的樣子,就怕自己會動搖。真的答應他的話,那以後他都不會讓她插手了。
背對著他,她跑了起來,一直到消失在街道盡頭。
目送著她離去,終于看不見她的身影,他這才斂起心神,轉身回府。
以後的事,自然以後再說了。
不該讓她插手的,這才是他原來的目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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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回府,天色還沒亮,比昨日早了一些。
彎進齊日陽所住的院落,四周護衛見他行色匆匆,天色還未亮就急著叫大人起來,怕是有要緊事稟報。
在他推門的同一時刻,齊日陽也正好起身。
「怎麼,出事了?」看著步寒川不尋常的模樣,不曉得今晚霍大人那兒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我只是想快點告訴你,今晚听到的談話。」要是再不說,他怕他會忘記。
「什麼話?」看著步寒川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他感覺這次很不一樣。
「你听過霍大人說話嗎?」在說正事前,步寒川先問。
「听……過。」不會吧?!他有不好的預感。
不等齊日陽再有反應,他開口便將白崇安和霍大人的對話背了出來。
「等……等一下,寒川。」听著他模仿霍大人的口音,簡直比戲文還難懂。
「就是這樣,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將積壓在腦中一個時辰的對話背出,步寒川松了一口氣,眼看責任完了,他準備離去。
目瞪口呆的看著步寒川,不明白他毫無表情的臉是怎麼學著霍大人,說出那一長串的怪腔怪調。難得的是,他的臉色絲毫未變,連一個字也沒說漏。
「那句什麼老文……可飽了,就……鵝大人……再說一次。」他居然忘了,霍大人不曉得是何方人氏,說話的鄉音一向難懂,而且年紀越大說話越不清楚。
步寒川復誦一遍,果真見到齊日陽抱著頭,一臉痛苦的模樣。听他學霍大人說話的語調,還要了解話中的意思?
這不如教他解釋無字天書還比較容易!
「還有什麼是虎大人的銀子?」學著霍大人的鄉音,齊日陽向步寒川問道。
要听懂霍大人說的話,要不是與他同鄉,就得和他有多年交情才成啊!
「我不知道,你負責找出虎大人,我就負責替你探听。」無情的撂下話,步寒川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身後的人痛苦哀號,他卻恍若未聞。
這本來就不是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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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反側,就是不能成眠。她一閉上眼就想到方才的情境,步寒川不讓她插手那胡大人的事,她其實不是那麼生氣,心里知道他說得對,胡大人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她知道胡大人是誰,卻不願意告訴他,或許是怕被他撇下吧!
不明白心里為何會有此依戀,每次一想起他,心里就有種難言的感覺,想著他也不是,不想他也不是,她都快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願再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她逕自起身,梳洗一番,天色到此時也已大亮了。
「小姐,您起來啦!」金兒推門進來,見到她已著裝完畢,正在上粉,用來遮去太顯憔悴的臉色。
「替我梳頭吧!」
婢女替她梳了個雙鬟,她已經多年沒梳過這個發型了。大概是十二、三歲時,她常梳這個頭。不知今天金兒怎麼會心血來潮,替她梳了這樣的發型。
「小姐若能笑笑,就顯得更嬌俏了。」
「看起來倒像孩子了。」她笑了笑,感覺像回到了多年前,她爹還在的時候。
「小姐也還不老啊!」小姐生得精致美麗,若不是常冷著臉,看來也不會那麼老成。
「我都快十九了,還不老嗎?」從前任家的奴僕,都和她爹一塊兒賜死了,因為娘有皇室血統,她們母女倆才逃過一劫,算算都五年多了。
兩年多前,她娘也因積郁成疾,留下她走了,現在剩她孤身一人,寄居在嘉王府內。金兒雖服侍了她五年,認識的卻不是從前的她。
「再怎麼說,都還是十八,就算差一天也是。」金兒頑皮的說道。
「表姊,你起來了嗎?」蘭心從門外走進,身邊還帶著幾名婢女。
「起來了。」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沒人陪蘭心說話,她一定悶壞了,才會一早就來她房里。
「溫夫人讓人送了好多點心到院子里,天氣這麼好,我們就在外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