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處理一下好了。」孫澄冀忽然掠過她身邊,逕自往外走去。
「二哥怎麼了?那些記者只是拍拍照而已吧?」孫澄晉眯起眼,不解他的舉動,那些人都拍一天了,有差這一時半刻嗎?
站在一邊的梁雪亭暗暗握拳,他知道……澄冀知道她的不自在,他永遠都知道她的感覺、她想說什麼、她不喜歡什麼,然後在她開口前,他總會為她打點好一切。
她想要的,他全部都給她。
突然之間,她覺得鼻頭有些酸楚。
這麼多年了,他能不能不要再對她那麼好?她原以為自己變得堅強,能夠自然的面對他,不管是他的恨意、他的厭惡她都能承受,可他卻用他的溫柔,讓她動搖了!
孫澄冀在外頭跟記者們商量,今天不回答任何問題、也請大家不要再打擾,拍完照就收工回去了;記者們很想問梁雪亭跟孫將軍的關系,但是Eric平日跟記者們交情甚篤,只一句「她原本就是親人」,大家便不好再多問,就怕以後難配合。
今天不多問,明天再來追這則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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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孫澄冀回來時,發現不知為何正喧鬧著。
「媽?」孫澄湘錯愕極了,以一般的習俗來說,死者遺孀是不能送往生者的。
「我要送我丈夫不行嗎?難道我連送他火化都不可以?」夫人堅定說︰「無論如何,我是送定了!」
「可是……孫太太,這是習俗啊,你這樣跟著,孫將軍走得不安心嘛!」
「是嗎?那讓他決定如何?」只見夫人深呼吸一口氣,逕自拿了筊杯握在手里,「老伴,我要送,你給不給送?」
孫夫人雙手一松,筊杯匡啷匡啷的在地上彈跳著,梁雪亭連看都不必看,閉著眼都可以猜到一定是聖筊。
禮儀師一瞧,是聖筊,他很為難的皺起眉。夫人卻說不為難他,她擲三次,只要有一次不是聖筊,她就遵守禮俗,不送孫將軍走;但若三次都聖筊,誰都不能多話。
孫家兄弟交換神色,連孫澄冀都看了梁雪亭一眼,兩個人相視而笑,他們都知道,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是三次聖筊。
因為孫將軍生前謹遵孫家家訓——「惜妻如金」,他在世時早就說過,家中大事他決定、小事夫人作主,不過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由夫人全權決定。
今兒個夫人說她要去,孫將軍怎麼可能不讓她跟呢?
結果當然是三次聖筊,每個子女都心知肚明,殯儀館人員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總之死者為大,而且瞧著看似溫婉的夫人雙眼透出一股銳利的氣勢,也讓他們不敢再吭聲。
夫人憐惜的握著梁雪亭的手,一路到火葬場去,送走孫將軍,瞧著他化為一縷輕煙,飛上了青天。
「來吧,你們父親……各留了遺言給你們。」夫人語出驚人,從皮包拿出三個信封。
所有人都很詫異,因為連見到孫將軍最後一面的孫澄湘都以為,父親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信封只有三個,分別給了孫家三兄弟,梁雪亭有一點點失望,雖然她是被收養的,但卻早已將孫將軍視為父親,不免難掩落寞。
三兄弟各自打開,孫澄冀看了一眼,接著就抬起頭,目光追尋著梁雪亭的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移動腳步來到他的身邊,她知道澄冀在叫她,不必言語,她就是知道。
紙上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惜妻如金。
梁雪亭難掩心中的震撼,這應該不是在寫她吧?她跟澄冀已經不是夫妻,孫將軍只是希望孩子們能恪守家訓,希望澄冀對未來的妻子要好好的珍惜……對,應該只是這樣。
「很好啊!」她微微一笑,「這是孫將軍的遺言,你要好好遵守。」
孫澄冀凝視著她不停閃避的雙眼,今天一整天,她幾乎沒有正眼望著他超過十秒鐘。
「是啊,爸一直怨我們沒有好好的珍惜妻子。」孫澄冀將遺書收進信封里,幽幽的說著。
「你們?」梁雪亭收緊了握著皮包的手。
「大嫂到現在還在單戀大哥,大哥不怎麼在意她,澄晉跟他老婆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正分居中。」他望著遠方,挑起一抹笑,「至于我……」
「你——」梁雪亭不自覺揚高了音調,澄冀結婚了?!
「是啊,我也應該要好好珍惜。」他語調中帶著無奈,他從來就只想珍惜她,但是不是因為太珍惜、太順著她,所以才會失去她?
遠處有人通知火化完成,希望家屬過去一趟,梁雪亭心中情緒紛亂,她不懂澄冀的說法……他結婚了嗎?他什麼時候結婚的?
天!她在意這個干麼?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他就算想結婚也與她無關。
在沒有發生緋聞的狀況下結婚,完全沒違反他們的離婚協議,但是他竟可以做到這麼隱密且完美,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再婚?
不過這也沒什麼,當年他們結婚時,外界也全然不知……不知道對方是誰?會是欣馨嗎?那個暗戀澄冀多年,她曾經最要好的朋友。
梁雪亭沒有辦法專心,她覺得胸口有股怒火,或是嫉妒之火,她好想知道對方是誰,竟然可以獲得澄冀的愛。
可是她不能問,當年是她自己放棄他的。
她放棄了從十二歲起,就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體貼又疼愛她的男人。
她真的曾以為,心靈相通的他們可以天長地久!他們的愛戀可以持續到七老八十,依舊互相扶持……可是現實是殘酷的,而她更加殘忍,她狠狠的傷害了澄冀,親手將幸福放開。
所以此刻她怨不得人、恨不得人,也無權嫉妒那個女人。
冷靜一點,梁雪亭,你不是應該已經不在乎了嗎?你是全世界最沒有資格在乎這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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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孫將軍的遺骸放進了靈骨塔里,一切算是大功告成。
大家很有默契的把兩人湊成對,于是孫澄晉載著夫人返家,孫澄湘得趕去醫院探視暈倒的妻子,孫澄冀原本是坐大哥的車子來,現在反而落了單。
梁雪亭只好載他,但是她卻緊張的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好。
「真抱歉,還得讓你送我。」坐在駕駛座隔壁,孫澄冀的氣息影響著她。
「沒關系,不過我的隔熱紙貼得不夠黑,不知道會不會被拍到?」
「不會的,你不是記者追逐的對象,他們不會注意你的車子。」孫澄冀失笑,「別那麼緊張,你全身都好僵硬。」
「我、我沒有緊張!」她口是心非。
以前只要在一起,就能自在的談天說地的兩個人,現在卻只能沉默以對;梁雪亭直視著前方,她覺得臉頰開始發燙,因為有人正凝視著她的側臉。
為什麼要看她?澄冀知不知道,只要被他深情的目光注視超過十秒,她或許也會再次淪陷?
一個紅燈,梁雪亭踩下煞車,鼓起勇氣轉頭看向他。「你干麼一直看我?」
「看你變得……很迷人,我無法移開視線。」他微笑,目光里再度流露出款款深情。
這是梁雪亭最怕的眼神,她下意識的再次避開。
「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別對別的女人說這種話!」她盯著方向盤上的手,天曉得她正狂流手汗。
「雪亭,你交男友了嗎?」孫澄冀忽然問出口,嚇得梁雪亭心跳漏了一拍。「或是……結婚了?」
「我……我怎麼可能!」她撩了撩頭發,「就算有,也會因為我選擇回來而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