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很多年前段訓也曾見過,以為經過這麼多年後她的性子應該能靜下來了,沒想到爆發後只是變得更加激烈,她還是不懂控制自己的感情,愛和恨付出的全部毫無保留,所以也要求對方同等的對待。
他以為她離開那個男人對她是件好事,因為確信那男人無法解開心結,所以對于她這半年多樂天的追逐,他是毫不在意的。待她倦了,自然會回來,然後又是他們兩個人並肩開拓疆土,他自私地以為。但這次他錯得離譜!若她痛苦,他真的忍心再一次地袖手旁觀嗎?
「所以,你就狠下心來找我了。」坐在辦公室里,凜季秋仍是一貫的淡定優雅,微笑著看向他。
「是。」段訓冷靜地回答。他實在無法相信凜季秋這樣冷靜的人會在愛情中失去了方向。
「呵。」凜季秋微諷地一笑。
段訓有些驚訝他明顯外露的不友善。他一直以為凜季秋是極會控制情緒的人。
「不要拖累她。如果沒誠意,何不干干淨淨地和她一刀兩斷。」段訓正色道。
一刀兩斷嗎?凜季秋的臉色瞬間沉下來。「我以為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直覺地,他不喜歡段訓的干涉。
「你明白的話,就不該留有讓人插手的余地,你讓她痛苦了。」段訓毫不留情。
凜季秋沉默了,痛處被踩個正準。
「她並不在意上一代的恩怨。」段訓的聲音放緩和了,「她只在意你的態度。」
「你呢,還在意嗎?」凜季秋突然抬頭,認真地問。
「我?」段訓低沉一笑,「你很久沒听見我喚你‘哥哥’了,不是嗎?」事實上,自己早已將恨放下了,但他今生的眼光只會追逐著她。
凜季秋淡淡一笑。總算把恩怨都放下了,「她」也去得安心了。「其實,我不是他們倆的孩子。」凜季秋突然開口,不想再折磨眼前的男人了。
段訓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那他和母親多年來的冷淡算什麼?他舍棄真愛,只求換來父親的另眼相看是為了什麼?父親對凜季秋異樣的關注又算什麼?
「不會是前任當家吧?」段訓謹慎地問,這樣的話,修眉又該如何自處呢?
「不是。」凜季秋立即否認,「總之,我身上不流有一滴段家的血。」
「那……」段訓恍然大悟。
凜季秋點頭不語,連當事人都以為最不可能的事往往才是最有可能的,不是嗎?
段訓自嘲地一笑,為盲目的自己,也為痴心的父親。「這樣的話,你和修眉在一起完全沒有阻力了呀。」甚至是兩大家族的血統名正言順地結合。
「這不是問題的癥結。」問題在于他的膽怯讓自己盲目。
「那真正的癥結呢?」段訓不懂這個男人了。
「我正在慢慢克服我的心結。」為了她,凜季秋願意試著相信自己的愛不會成為牢籠,只要她仍願意,他會克服自己的心結,能陪她走多久是多久。
點點頭,段訓也很清楚,自己來了這一趟後,實際解開的是自己的心結。「那麻煩你加快一點克服心結的速度。」他第一次露出了輕松的笑,「別忘了,她的初戀情人就在她身邊。」
「我不是那麼容易被激將的。」話雖那麼說,凜季秋的眼神卻在瞬間變得極端危險。雖不想承認,但他真的是對她過去來不及付出的那份感情有一點點小小的介懷。
「是嗎?」段訓自信滿滿地笑。
「她是我的。」凜季秋立即發出警告。男人,果然是激將不得的。
※※※
凜季秋打定了主意的,不再被動地讓修眉追逐,要試著敞開心扉和她為一起為彼此的未來共同努力,即使心中仍抱有極大的不確定,但他願意試,只為了讓她不那麼痛苦。但是,見到她時,他仍是開不了口,盡避是他刻意制造在宴會上不期而遇的機會的。
她很生氣,從她一支支舞曲的舞伴都不同上可以看出。而他這時才明白,原來自己的身上也會有酸性因子,第一次覺得這世上的雄性動物實在過剩,有必要作出一定的清除,特別是在這個晚宴上。決定不再坐視下去,凜季秋瞄準目標大步向前。
走到陰暗處,偷偷地擦掉身上的汗,段修眉後悔剛才為什麼要挑中那個德國人跳探戈,害自己像個方向盤被人用力地扭來扭去,有幾次她都以為自己的脖子要「 嚓」地掉下來了。輕輕閉上眼,她輕嗅著晚風中的花香,努力讓自己酸疼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
「小心著涼。」熟悉的男聲傳來,段修眉尚不及分辨語意,就被溫熱清新的氣息包圍住。
閉一閉眼,她抬頭看向來人,要笑不笑地揚起一道眉,「是剛才你擁抱前的問候用語嗎?」
凜季秋微微地加大擁住她的力道,喉間發出低低的笑。就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比前一秒認知到的還要想她。
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放松的樣子,段修眉只是盯著他,維持表情不變。
「修眉,如果你……」凜季秋猶豫地頓住。
「如果我什麼?」段修眉的口氣里多了絲挑釁的意味。
「我是說,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如果你願意。」凜季秋認真地看向她,猶豫不決畢竟不是他的本色。
「什麼叫做我願意,你呢?你願意嗎?」愛是兩個人的事,不是嗎?
凜季秋微微一愣,點點頭,「當然願意。」
無奈地嘆口氣,段修眉慢慢地展開笑容,「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無聊、乏味的求愛場面。」幸好她對這方面要求不高,結果最重要。
凜季秋微笑,「我們是講究效率的高人,不是嗎?」低下頭,他輕柔地壓向那兩瓣香甜。急功近利,速戰速決,高人本色也。
※※※
「我本來打算領養一個孩子的。」段修眉猛地向床底後仰。
習慣了她的永不安分,凜季秋眼疾手快地雙手握緊她的雙足,「我不以為樂家會允許你這麼做。」他當然明白她的「一個孩子」所出何處。
「我也不以為有人能阻攔樂緋盈的行動。」輕松地仰起上身,段修眉換個姿勢改躺在他身邊。
凜季秋趁機摟住她,「所以兩虎相爭時,最好只是在旁邊觀望。」
「賭嗎?我賭樂緋盈贏。」段修眉沖他調皮一笑。
「我賭無輸無贏。」凜季秋微笑。
段修眉一怔,點點頭。的確,再復雜的紛爭一旦扯上情事,肯定不會有輸贏。
「段訓很擔心你的。」凜季秋突然換了話題。算是補償和感謝,他想為她解開多年前的心結。
「我知道。」她怎會不懂段訓的用心,只是——
「錯過就只有錯過了。我沒法當作過去不存在,彼此的關系就只能到此為止了。」最純真青澀的過去是回不去的。
「他有他的心結。」雖然凜季秋沒有經歷過段訓渴求家族承認的心情,但多少也能體會。
「我明白。」段修眉淡笑,「不是誰的錯,只是我的心情不在了。如果愛他,有什麼是不能包容的呢?」
凜季秋明白地低頭吻吻她的發際,以前是自己小心眼吧,她的話的確消除了他對段訓的最後一絲在意。「不過我當年確實不懂得去愛,受了傷害只知道逃跑。」段修眉在他懷中感慨。
「幸好你現在有長進了。」否則,他可能一輩子處于被動狀態,錯失現在的幸福。
「你教有方嘛。」她笑彎了眼,她對獵物的侵略性都拜托他以前的激發。
「可惜,做師父的反倒一度庸人自擾。」和她在一起,真覺不出會有「牢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