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她一人在家嗎?凜季秋淡笑不語。
沒反應嗎?段修眉發現自己可能不大適合這種角色。好吧,暫告放棄。
「我餓了。」她坦白,帶著不自覺的撒嬌意味。
看著她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的樣子,凜季秋不禁啞然失笑。「去外面吃?」他建議,因為明白兩人都不是喜歡在廚房里消磨時光的人。
「不要,懶得動。」段修眉伸伸懶腰,帶著一分故意。
「試試這套衣服合不合適。」凜季秋尷尬地側過臉,指指放在桌上的一個紙盒。
「我的?」段修眉興奮地走下床,打開紙盒。
暗暗地倒吸一口氣,凜季秋覺得之前給她挑的睡衣是個錯誤。「我先下去等你。」找到借口,他匆忙逃走。
換好衣服,段修眉覺得身上這件衣服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似的,和睡衣一樣。
※※※
段修眉勉強烤了幾片吐司以供兩人暫時果月復。她一邊往面包上抹蜂蜜,一邊假裝不在意地問︰「你什麼時候給我買的衣服?」
凜季秋靜默一會兒,「以前看服裝發布會的時候。」當時他受邀出席那個發布會唯一的收獲,便是找到了一個很合她風格的設計師。當看到修眉很中意的款式時,他便情不自禁地買了下來。
心中一甜,段修眉馬上低下頭,不讓自己的得意忘形讓他瞧見。奇怪,她只是確定了他心中有自己而已,但心中的壓抑與痛苦卻已恍如前世的了。
「喜歡嗎?」凜季秋一邊低頭倒女乃,一邊問,隱隱有分期待。
「太喜歡了。」段修眉不掩飾地大聲回答。
笑容暗暗浮上唇角,凜季秋不說話,只是遞給她一杯女乃。就這一刻,他不想再提什麼要或不要、還有什麼愛的牢籠了,只想就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
「去夏威夷吧,玩兩天就回。」段修眉眼珠一轉,興奮地突然建議。
「不要,那邊太吵。」凜季秋直覺地拒絕,他受不了人多的地方。
「去吧,我穿比基尼給你看。」奇怪,她最近好像愈來愈沒有羞恥之心了。
凜季秋當下被口中的牛女乃嗆住。「咳咳咳……」他拒絕不了她小狽般的乞求眼神,點點頭,「好吧!」當然,他絕不是為了看她的比基尼。
「耶!」段修眉展顏一笑。凜季秋看著她,心也跟著飛揚起來。他懷疑自己還能拒絕她什麼。
※※※
原以為她會在夏威夷采取什麼行動的,但在那兩天,他只覺得又回到了兩年前兩人忙里偷閑時自在而愜意的日子,自在的讓他忘了考慮愛或不愛的問題。
「那就在這分手吧。」飛機場里,段修眉笑著向他揮揮手。
凜季秋第一次看見她穿極具熱帶風情的衫衫,只覺得平日他覺得廉價的東西在她身上穿著竟顯得那麼嬌艷。「再見。」自然地幫她撫順被風吹亂的頭發,他微笑著點頭,不想說「分手」。
咬咬唇,段修眉轉身迅速走進機艙。看著機艙緩緩關上,凜季秋怔怔地立在風中,舉起右手嗅一嗅,上面猶有她的發香。他害怕了。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渴望把她留在懷中的那個自己讓人害怕。從小到大一直以為很陌生的那種叫做「執念」的東西,現在他終于領略到了。
「你就和她那麼純潔地過了兩天二人世界?」左三弦手握舉杯,義憤填膺地發問。
淺淺地啜一口酒,凜季秋一直覺得此生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讓左三弦介入自己的生活。因為他這輩子里,從沒見過比這個永遠自稱「二十四」的男人更無聊的人,當然,論「色」的話,左三弦也是當仁不讓的。
痛惜地搖搖頭,左三弦認真地盯著他,「不是我說哦,你要知道男人的青春是有限的,能夠吸引漂亮妹妹的時光是一去不復返的,等有一天……」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不,應該說在不久的將來,你變成了老男人!」他立刻換上悲痛表情加以強調,「 嚓!變態的老男人就成了愛情的斷頭台。」
放下酒杯,凜季秋笑得可親,「我覺得,將來樂景宜把你fire掉以後,你可以去進軍好萊塢了。」他也會考慮投資看看的。
「我也是那麼想。」左三弦嚴肅地點點頭。
閉上眼,凜季秋覺得在他身上花費時間精力只會換來兩個字——「浪費」。靜默一會兒,凜季秋猶豫著開口︰「她沒有再要求什麼。」不再向他求一個答案,事實上,求了也沒有,他給不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絲失望啊?」癱軟在沙發上,左三弦眯著眼看向他。
凜季秋不語,失望嗎?或許,這就是自己的惡劣之處。
左三弦嘆惜地搖搖頭,「我跟你說,女人呢,就是要趁著彼此有感覺的時候搶過來,兩人狠狠地燃燒一把的,燃料用盡了就拜拜。」哪有人會像凜季秋這個老頭子一樣考慮東考慮西的,浪費大好時光。
凜季秋低頭淡笑,但願自己的人生也能如此簡單,只是他放不開,舍不得她將來受苦,所以無法輕易地「燃燒」。
換下嬉笑的表情,左三弦忽然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拒絕她的時候給她帶來的痛苦也是那麼多,還不如盡情享受情愛的歡樂後再來承擔情愛的痛苦,總比你讓她一直痛到死要來得好。」
靜靜地听著,凜季秋害怕自己就此被游說成功。閉上眼,當日她痛苦請求的樣子就在眼前。就算他有再多的堅持,也將在她的這種眼神前化為烏有。所以,只有遠遠地離開,不听、不看、不想,斷念、絕情。
「如果是我——」左三弦突然停住話頭,臉上悠悠地浮上一抹難測的神情,「只求她真正回頭看我一眼,在地獄焚燒一百年也甘之如飴。」
看他一眼,凜季秋沒有說話,「甘之如飴」嗎?
※※※
從夏威夷回來,段修眉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新」得讓段氏的人以為美國恐怖分子對她「洗腦」成功,不然怎麼會將這工作的拼命三郎變成在庭院里閑閑喝咖啡的小女人。
「看樣子很高興啊。」代表著眾人的願望,段訓走進了灑滿陽光的庭院。
「是。」段修眉笑眯眯地點頭,為他倒好一杯咖啡,「放心,我只是小小慶賀一下,馬上就會進入工作狀態的。」
「慶賀?」在她身旁的藤椅坐下來,段訓狐疑地問。他以為她在那邊已經了結一切了。
段修眉俏皮地微笑,「確定了一個最實質的問題。想通了,不再作繭自縛了。」
但段訓仍是不懂地微微搖頭。
愜意地把身子往後一靠,段修眉半眯起眼享受暖暖的陽光,聲音似絲弦在空中流動,「我確定了他的心意;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笑得像只狐狸?」現在她的樣子很像她在商場對敵時的神情。
段修眉眯眼一笑,不介意將「狐性」充分暴露出來。
看來凜季秋是在劫難逃了,段訓在心中為他默哀一秒。
「這一次,還是花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嗎?」段訓突兀地問。
沉默一會兒,段修眉看向不遠處的花叢,「在所不惜。」簡單四個字她說得輕淡有力。
四周都沉默了。
第十章
轉眼,半年過去了,現在已是深秋。打開門前的信箱,凜季秋便看見里面靜靜躺著的一個信封,上面蓋著個熟悉的私人印章。莞爾一笑,他莫名地有了好心情。
信封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紅葉,葉柄上粘著一張小小的紙片,上頭有再熟悉不過的清秀筆跡——「生日快樂!」就這幾個字,再沒別的,有如她這半年來的行事風格︰偶爾的探訪;商會上的不期而遇;短暫的伴游……一切都是淡淡的、不著痕跡,讓他無法拒絕,只有沉淪。縱使他知道她玩的是什麼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