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靜子,羽山正人的母親,前任宗主夫人,是個在族中極受尊崇的人物。試想一個婦人,原為貴族千金,嫁後,丈夫離家出走,她一人獨自撫養二子,之後又寡居多年,確是婦女楷模呢。而且她為人文雅和善,也極受下人尊重,這點倒是和知子很相似,兩人的血緣關系也可見一斑︰知子是她的堂佷女。
??「孩子,姑姑這話問得有些冒昧,但,姑姑還是要問你,為什麼就這麼——」剩下的話不必多說,羽山老夫人將話打住,帶著不解的表情望向默默修剪花枝的知子,特意強調了「姑姑」二字,也只是找個不讓雙方尷尬的名義而已。
??「姑姑,因為正人不再愛我。」柔和一笑,知子將修好的一枝花遞給羽山老夫人。
??「就因為這個?」老夫人似听到什麼怪談般震驚。
??「姑姑,我嫁到羽山家,不是為的什麼門當戶時,我嫁的只是正人這個人,圖的是他的心。如今,他說不愛我了,愛上了其他的女子,姑姑,我身為女人,也有自己的尊嚴,我只有離開。」她是不明白,不甘願,但,她將一生托出,甘願做個丈夫背後的默默無聞的女人,求的是什麼,一份雋永的愛而已。她怨羽山正人的負心,但仍感激尊敬他。也許是那女子教會了他愛不是一種義務,他選擇不耽誤她。有的時候,但願他真的是個薄情負心的男子,好恨他,再徹底地忘了他。可惜,理智的心卻仍深深明白他的情深義重。青梅竹馬的情誼呵!
??「那個女子……」羽山老夫人沉吟著。臉上的笑是知子看得懂的蔑視,浸在骨子里,含而不露,是知子從小便在學的。
??但她絕不為那女子爭辯什麼,那個女子,她瞧著便怕,那麼狂,那麼野,那麼目中無人,沒有廉恥,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全然不顧其他地自在生活。她,嫉妒。
第六章
??許多年過去,讓煉雪回憶一下當年發生的事情,記憶總是在腦中一閃而過。她愛得恣意,不顧一切,所以忘卻用心記憶。
??他愛她嗎,他許過什麼諾言嗎?他真的曾經選擇過她嗎?
??不!不!不!所有的問題她都給了否定的答案。當時,好小,認定了便一頭栽進去,全然不理是不是值得。
??雖然現在也是一樣。
??仔細地回想,她自覺與羽山正人相愛的日子是如此短暫,幾乎沒有真正溝通過。但,她對羽山正人只有絕望,沒有誤會。這是她惟一可以肯定的。
??當年,她在沖繩拍戲,是她的處女作,她很愜意,周圍都是一些愛恨分明的人,有野心,有抱負,其他的,她不理,只管在戲中釋放自己被壓抑太久的熱情,演的是不良少女,不大不小的配角,演她像是做一部分的自己,毫不吃力。
??日子過得不錯,直到遇見了那個人,紐約貧民區內想使她染上毒品癮的俊美男子,那雙絕望的眼,錯不了。
??她並不恨他,盡避當時意識不清,但她知道在自己因毒品起了不良反應後,是他將自己送出貧民區的,他壞得不夠徹底呢。
??可惜,兩人三次相遇的情況不太妙,他殺了人,是拍片的名導演。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捅了那人幾刀,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沒人來得及反應,而煉雪下意識地跟著他走,然後,在他跑到海邊想自殺的,她把他給劫走了。
??「你殺他干嗎?」帶他藏到一輛廢車里,煉雪劈頭便問。
??男子顯然認出了他,自殺的情緒被中斷,只是沉默就在煉雪以為他要沉默一輩子時,他低低的嗓音開始響起。
??「他帶人輪奸了我愛的那個人,杰,她,跳海死了。」
??淡漠的語調,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情,但那浸人他身心的絕望和悲傷令煉雪的淚霎時流了下來。
??「她好自私,叫我一個人活下來,可是,我怎麼活。」
??她不懂,有什麼不能活,生命如此短暫而寶貴,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為什麼要放棄。她抗爭,她不滿。
??她叛逆,也只是想以自己的姿態好好活著,不願被外
??人浪費掉罷了。
??當世上有災難發生時,如果她只能以命相抵來讓他人生存的話,父母二人,理所當然,羽山正人從她宣布愛之日起,命就可以為他付出。只是總得死得其所
??吧。
??不甘心讓男子為一個人渣送命,煉雪拖著游魂似的他回到了東京。羽山家財大勢大,讓羽山正人開個後門,讓男子逃口美國,絕無問題。
??半夜回到了羽山家,顧不得羽山正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將事情和盤托出,就蒙頭睡去,兩天沒睡,又一路緊張,將事情交給羽山正人,自是放心大睡。
??第一天,她的世界被整個顛覆。
??男子夜間被刑警帶走,以謀殺罪起訴。
??羽山正人被確診未患不孕癥。
??最大「喜訊」是,知子懷孕三個多月,羽山家有後,已擇日再次將她迎娶過門。
??她竟沒有憤怒得大吵大鬧,仿佛有什麼她一直抗拒著的東西正慢慢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完全無法抗拒地,她以為可以自己掌握的世界被他人顛覆過來。她,被迫再度認清這個世界,被迫長大。
??看著羽山正人,她一字一句地問︰「你去告的密?」
??「她和我,你選她?」
??「羽山家與我,你選羽山家?」
??他只是靜靜地回望著,眼楮不見波瀾,不發一詞。
??她也只是問著,不求答案,不問緣由。
??她從來知道,她的敵人,不是知子,不是羽山家,是他那該死的責任感。
??知子懷孕了,所以他必須娶她。
??男子犯了罪,包庇會有損羽山家,所以他去告發︰而她呢,她算什麼?
??她不敢問。
??前面的問題,大聲他說出來,是讓自己死心,要讓自己記得,他要的從來不是她。卻不敢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那答案會是對她徹底地否定。
??好,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嘗,她認!只是,好苦,淚水也不禁流了滿面。
??轉頭就走。
??來到父母房前,跪下來,請他們跟她走,抹煞人的尊嚴和存在的地方,怎麼待?父母斷然拒絕,父親沒有大罵,只是冷冷地關著門,沒有反應。
??很好,所有她愛的人,選的都不是她,但,她還是要珍惜這樣的自己。
??形單影只地出了羽山家,背後送她的只有幾個童年伙伴。
??阿力突然追了出來,遞給她一個小紙包,只說了兩句,她一輩子記得。
??「二少爺給的。」
??「記住,活著便是在贏。」
??羽山雅人給的是一張去紐約的機票和一些現金。
??阿力的話令人灑狗血,但給了她力量。
??這恩,她一世銘記。
??就這樣,她去了紐約。在飛機起飛時,將一切有關東京的口憶拋下,然後遇上了小狐那個恐怖的女人。
??第一眼見她,就認出她是在羽山雅人犯病時出現的紅衣女子,自稱小狐。當煉雪在紐約窮困潦倒時小狐出現了,自稱是她的救命恩人。
??許久以後,總是跟在小狐身邊的美少年告訴她,其實小狐早已接到羽山雅人的委托去接機,不過,當時她在孟加拉樂不思蜀,回來後,正好趕上她快餓死,才閑
??閑出手。
??知道真相時,己對小狐的惡劣行徑有了深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