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以你在女人這方面的豐富經驗,你該知道伊芙一定會確定讓安妮知道的。」她的眼中盛滿笑意,男人對女人的心理所知真是太少了。「給她一點時間,我知道安妮熱愛著你,再幾個月她就會回心轉意的。」
他用手抓了抓黑發。「蘿絲,我們沒有幾個月可以等了。安妮已經懷孕了,我一直到昨天照顧她的傷時才知道。」
蘿絲的手搭在他臂上。「你一定有上百件事要做,這件事就交給我。」
維奇點點頭。「我還得狩獵一頭豺狼。」
南夫人帶了位女僕,帶著水及繃帶進入她外孫女的房間。「我來為你換藥。」
「不,蘿絲,我自己來。」安妮堅定地道。
「胡說,停止表現得好像你是第一個生孩子的人。我才是第一個!」
安妮道︰「哦,蘿絲,你總是能讓我笑,但我不能笑,我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
「安妮,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們不笑,就是哭,不管怎樣,孩子都是值得慶祝的事,不是哀悼。當然,未婚生子等于是向傳統挑戰,如果你生了雙胞胎,那人們才真的是有話說呢!」
「哦,不要那麼說!」安妮喊道,為什麼她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讓我瞧瞧你。」
安妮躺下來,幫忙蘿絲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傷口很可怕,但維奇涂上的藥已經發揮了作用,現在它們看起來只像比較嚴重的抓傷,並沒有被感染的跡象。
蘿絲溫柔地拭淨傷口。「它們已經開始愈合了,我想應該讓傷口接觸到空氣,你認為呢?」
「我想你和以前一樣總是對的。」安妮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認為你最好嫁給沙維奇。像他那麼有錢的對象讓他逃掉就可惜了。」
「我並不是為了他的錢而愛他!」安妮發火了。
「那麼你確實愛他了?」蘿絲問。
「不!答案是不!我不愛他,而且我不會嫁給他!」
「隨你,親愛的,你一向是這樣子的。」蘿絲輕描淡寫地道。
離開安妮後,蘿絲找到伊芙的房間——那很容易,只要找僕人出入最多的地方就對了。她的女兒半躺在床上,膝上擱著餐盤。「我們可以私下淡談嗎,伊芙?」
伊芙高傲地一揮手,斥退僕人,冰冷、紆尊降貴地看向她的母親。
「你指揮得很自然,你的前世一定擁有過奴隸。」蘿絲嘲澀地道。
「別煩人了,母親。」伊芙甜甜地道。
「只是厭倦,不是厭煩。我希望你準備好可以面對一些家庭的真相,伊芙,我已經厭倦扛下你的責任。做母親並不適合你,于是你像拋掉兩個無用的包裹一樣地拋下雙胞胎。我不相信你愛洛斯,我也看不到你愛孩子的證據,因為你想的只有你自己。我大膽地說一聲,直到現在,你都是個徹底的失敗者。但伊芙,你也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之一。你有第二次的機會。我們之中有多少人有贖罪的機會的?」
「你是什麼意思?」伊芙的臉龐脹成了紅色。
蘿絲表情堅毅,語氣嚴厲,不容轉圜。「你得去找安妮,說服她你和沙維奇之間從未有過親昵。」
門上傳來了一聲輕敲,蘿絲打開門。是柏克。他體貼地回總督府,帶回來了女士需要的一切東西。
「柏克親愛的,我愛你。」蘿絲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我也愛你,夫人。」柏克真誠地道,抬著箱子走進伊芙的臥室。
蘿絲及柏克離開後,伊芙瞪著緊閉的門整整五分鐘之久。他們認為只有他們才有愛心是嗎?他們怎敢指控我不愛自己的孩子?她打開衣箱,尋找一件穿起來較像母親的衣服。
當然,里面一件也沒有。在翻撿了好一陣子後,她舍棄那些絲料衣服,換上一件樸素的亞麻料晨服。她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化妝,弄好頭發,最後她走到安妮的房間。
她的女兒視而不見地望著窗口,她穿著寬松的印花料長袍,鮮艷的藍、綠及金色襯托出她的黑發更加美麗。伊芙終于承認她從沒有對她的女兒表露親情,是因為知道她的美終有一天會遠超過她。看來那一天已經來臨了。
安妮轉過身面對她的母親,她的秀發散開像黑色絲緞的雲彩,嬌美的唇張成個驚訝的圓,大睜的綠眸中猶自閃爍著淚水。
「你覺得復原了嗎?」
「是的,謝謝你。」
「你感覺可以來段母女的談話了?」
「不真的能,母親——」
「安妮,」伊芙懇求道。「給我另一個機會?」
安妮不耐地以手拂過眼楮。「過來坐下吧,母親。」
伊芙把弄著她的銀色晨袍。「我算不上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但無論你相信與否,我真的愛你,安妮。你還是個小女孩時,你是這麼地美麗、早熟,我是真的嫉妒你,你知道的,雙胞胎一向引入注目。你是洛斯的掌上明珠,他總是到處夸耀你。」
「我承認我喜歡受人注目,但你才一直是家中的美人,母親,我感覺永遠及不上你。我很難過無法看到父親最後一面。」
「你父親死後,我轉向沙維奇尋求金錢上的幫助。安妮,我告訴你我們就要結婚,但那恐怕只是我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昨天沙先生來征求我的允許和你結婚時,我的希望可以說是和我的虛榮一起破碎掉了。」
安妮搜索著母親的臉龐,心想著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因此,親愛的,如果你接受了他的求婚,我希望你能由總督府嫁出去。我們會邀請方圓百里內的農場主人,我將可以炫耀我美麗的女兒。」
安妮含著淚水微笑。「謝謝你,母親,這非常地慷慨。但維奇和我並不需要那種排場,我們需要的只是彼此。」
維奇陰郁地看著地上的尸體。大水蛭吸干了藍伯納身上的每一滴血,他的臉上還有著殘留的驚恐。這種悲慘的下場可說是藍伯納自作自受,維奇想著。他會吩咐人將尸體埋葬在叢林里——絕不在黑豹園的土地上。
維奇知道他必須向等在屋子里的藍家人報告藍伯納的死。現在雙胞胎已不會再有生命的危險了,維奇的肩上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擔,然而他的心情依舊沉重。他並不樂觀和安妮再次的踫面,但他已準備好必要時不惜使用暴力。他在屋前系住馬。
安妮坐在陽台他的大椅子上,等著他回來。他慢慢地走近她,掬飲進她的美。看見他,她站起來,猶豫地踏出一步,然後突然地他們已在彼此的懷中。
安妮開始抽泣,維奇將她摟在心口。
「哦,維奇,我為黑豹園的事感到好難過,我知道你為你的茶園辛苦地工作了許久,我知道你對這個地方懷有多少的驕傲及熱情。」
「噓,吾愛,對我來說,唯一重要的是,你安全無恙。」那是真話。他的心在歡唱,他的感官因為她如此地靠近而暈眩。「黑豹園並沒有被摧毀,我會重建並重新種植茶樹。」
她離開他懷中,看著他的臉龐,想要確定他說這些話是不是只為了安慰她。「維奇,那真的可能?」
「只要你渴望的心夠熱切,這世上的任何事都阻止不了你。」他吻去她眼角的淚,然後是她的唇。他是如此地為她饑渴。「來吧,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他執起她的手,抱著她上了馬鞍。她的手抱緊他有力的身軀,他擁著她,策馬馳向茶坡。
觸目所及是一片焦黑及毀滅的景象,這甚至比她想像的還糟。而後她的目光隨著維奇的手指,他為她指出了諸多她沒有注意到的事物。他的唇低喃、訴說著他的計劃,拂過她耳際,引發她脊椎一陣美妙的顫抖。他的頭憐愛地低向她,和她分享他的思想及理念。工人已經開始在清理燒得焦黑的茶樹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