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看啊,當我不存在喔!我削完水果就進去了。」她認真的證券交易著,眼珠子立刻又移到電視上頭去。
當她不存在?她這樣子哪能當她不存在?
當後頭削水果的鐘海芹竊笑不已,這當然是她費盡心思想出來的計策。他打算將她當空氣,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可以完全遵守他的規矩,保證不去打擾他的電視時間,人窩在廚房里,可沒礙著誰嘛!
總得讓他習慣他的存在,她是活生生和人,是住在這個家的,然後等會兒奉上愛妻水果,她就會乖乖的進房去——噢!
小刀往食指削了下去,切出一個斜口,登時鮮血淋灕,嚇得鐘海芹差點叫出聲。
不行!孫澄湘正在放松,她要是雞貓子鬼叫的,一定會打擾到他。鐘海芹趕緊放下刀子,把手抬高,跳下高腳椅,先抽一張廚房紙巾裹住傷口。
然後飛快地把沒滴到血的梨子分裝到小盤子里,便急急忙忙的將那盤梨子往起居室送。
「梨子。」她把盤子擱在桌上,連一秒都不敢停留就匆匆忙忙往房里走。
孫澄湘蹙著眉看她,那顆梨子非常的大,她削了半天只削出這幾片嗎?那她自己的呢?他可沒看見她手上端了另一盤水果。
忍不住回頭看去,發現廚房燈還亮著,吧台上還有未收拾的東西。
孫澄湘狐疑的往廚房走去,他在吧台上發現未切完的梨子,還有幾片切好的擱在砧板上,但是上頭有紅色血滴,一旁還有沾了血的水果刀。
孫澄湘立刻回身往她房間走去,果然听見翻箱倒櫃的聲音自她房里傳來。
「海芹?」他敲了她的房門,貼著門板听里頭的兵荒馬亂。「什麼聲音?」
「嘎?我、我在找東西!」她在浴室里,鏡子後的架子都翻過一輪了,就是沒有刀傷藥。
孫澄湘說過醫藥箱放在客廳里,但是她這樣大刺刺的去找……啊啊,找到了,有OK繃嘛!鐘海芹喜出望外的把OK繃拿下來,等血止了,等會就可以貼上去了。
「開門,海芹。」外頭的聲音相當低沉,讓她有些錯愕。
「什麼事嗎?」她走出浴室,戰戰兢兢的瞪著自個兒的房門看。
無緣無故,孫澄湘不會來找她說話的,該不會是連在廚房看電視都不行吧?
「我進去了。」他余音未完,門把一扭就開了門。
他們兩個剛好站一直線,四目相交……正確來說,是鐘海芹高舉著受傷的左手食指,跟孫澄湘的眼神相對才是。
他大步走進來,鐘海芹心跳跟著加速,只見他走到跟前,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左腕,扯下已經被血染紅的廚房紙巾。
「啊……」痛痛!鐘海芹皺起眉,手指頭抽痛得很。
「醫藥箱在客廳。」他睨了她一眼,「你回房間來找什麼?」說著,他也看到她右手握著的OK繃。
「我……你去看電視,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趕緊陪著笑臉,將手抽了回來。
孫澄湘果然松開了手,凝望著她,鐘海芹不敢抬頭看他,他並不希望破壞他們之間的和諧,萬事起頭難,可別再增加難度了。
孫澄湘終于走出去,她嘆了一口氣,頹然坐到床上。怎麼事事不盡如人意呢?她原本是想在附近晃晃,削盤水果給他吃,讓他習慣家里還有她的存在。
不過她沮喪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孫澄湘又折了回來。
她訝異的抬首,只見他手上拎著醫藥箱。
「坐好。」他冷硬的說著,壓下她的肩頭阻止她站起來。
鐘海芹乖乖坐著,看孫澄湘打開醫藥箱拿出碘酒,她看了就想逃。
「別動。」仿佛知道她想逃之夭夭似的,孫澄湘伸長了手及時抓住她。
「你別跟我開玩笑,碘酒下去我會尖叫。」她倒的同一口氣,死命掙扎。
「要是不消毒傷口,等感染後截去手指,那才叫開玩笑。」他說得稀松平常,卻讓鐘海芹白了臉色。
最後她無力的坐回床上,孫澄湘輕柔的拉過她的手,為她擦拭痛死人的碘酒,最後才上藥,再用干淨的紗布裹一小圈。
看著孫澄湘熟練的動作,鐘海芹有些吃驚,他俐落得仿佛是一個醫護人員。
「你以前念醫學系嗎?」她呆愣的問。
「我學過。」知道她一定會再問下去,他主動附上解釋。「興趣使然。」
「哇……」鐘海芹看著自己包扎好的食指,真的很專業耶,比OK繃可靠多了。
「下次再切到手,醫藥箱在客廳,不要再跑進來拿OK繃。」他蓋上醫藥箱,半責備著道。
「我不想打擾你看電視。」她講得很小聲。
但是孫澄湘還是因為這「小小聲」停下腳步,折了回來。
「第一,我不是冷血動物,不會發現你受傷了還顧著我的電視。第二,以後不要在我後面晃來晃去,你的出現會引起我分心。」他的聲音冷然,听不出起伏。
「第三,不要再削水果給我吃、不要為我做任何事情!」
「我只是……」她茫然的望著他,為什麼要拒絕她的好意?
「沒有只是!我想過的是一個人的生活,為什麼我們不能各自過自己的生活呢?」他往門外走去,「我不想嘗試所謂的婚姻生活,也不想去努力,我不想試著喜歡你。」
冰冷的話語一字字刺進鐘海芹的心,她怔然的看著孫澄湘將房門給帶上,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無情!
他根本不想看見她,甚至連嘗試都不願意,不想跟她做朋友,也不想試著喜歡她……
豆大的淚珠終于滾落,他為什麼這麼矛盾?那個冷峻的男人可以在前一秒如此溫柔的為她包扎傷口,又可以在下秒以言語之刃刺得她千瘡百孔!
為什麼不嘗試看看?為什麼不用心跟她共同生活?她是他老婆,是孫太太!就算是她一廂情願,但是他們已經結婚了啊!
鐘海芹反身撲進床里,用力的捶著床鋪,她不是沒想過必須忍受這些,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的痛苦。
不……她不要這樣!她要被注視,她要被愛護,就算他一時無法愛她,但起碼必須尊重她、必須當她是存在的!
不為其他,就為她是孫太太!
鐘海芹連淚水都懶得抹干,立刻跳下床,拉開房門就往外頭奔去。
孫澄湘听見急促的足音有點訝異,他以為剛剛那些話之後,鐘海芹應該會消沉一陣子。
她梨花帶淚的沖到他面前,雙眼瞪得銅鈴般大,先是彎身把桌上的遙控器拿起,關上電視,然後一坐在他身邊。
「我是你老婆,就算沒冠夫姓,我還是孫太太!」她怒目瞪視著他,分貝相當高,「你不能忽視我,不能當我不存在,因為我們是夫妻,你再不願意也得學著跟我共同生活!」
孫澄湘瞪大雙眼,眉頭緊蹙,看著從未見過的鐘海芹。
「你沒資格這樣對我!馮什麼說不想試著跟我相處?你娶了我、娶了一個喜歡你喜歡到愚蠢的女人!你明知道的!」下一少,鐘海芹直接揪起孫澄湘的衣襟,「你給我听清楚,我會繼續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必須習慣我的存在、必須學習跟我相處,你必須看著我!」
就算不是情人、就算他不喜歡她,他也沒有權利對她視若無睹!
「就是是這樣……」咆哮完的她氣勢突然虛掉,遲疑的松開雙手,「對不起……你……你繼續看電視好了。」
她並不打算拭淚,而是堅定的望著他,突然從容的站起身,往後頭的廚房走去,她還有一堆東西要收拾。
孫澄湘沒有任何反應與言語,卻也無心在電視上頭,听著後頭細碎的聲音,他終于站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