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哪!但至今她仍不明白,雷育辰為何要這樣對她?她告訴自己,讓他下十八層地獄吧!
如今她過得很好,可以走路、開車,而且,她終于可以自食其力了。她確實不需要一個與她共度羅曼蒂克的周末、行魚水之歡,然後就從她生命中消失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她只嫌多余。
再度拾起雜志,決定不再想雷育辰的事。思敏心不在焉的翻著雜志。在車禍過後的數個月內,她一直極力回溯有關彼此之間的任何只言片語,以便尋求他驟然拋棄她的因素,但始終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她焦躁不安的加速翻動書頁,不論她如何禁止自己去回想,但一切仍在腦海中回旋不去。
如果,車禍是發生在他們尚未有親密關系之前,育辰會不會也棄她而去呢?當這個令人痛苦的疑問持續浮現心頭之際,她不禁閉上了雙眼。身為女人的她,難道就如此令人失望嗎?
一道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將她從痛苦的深淵中拉回了現實。思敏甩了甩頭,企圖將煩人的思緒拋到腦後。
經過各式各樣的診查,診斷的結果大致良好。醫生告誡她的還是那些話︰要持續運動,必要時可以服止痛藥,三個月之後得再來檢查。這些千篇一律的話,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在等電梯的同時,她撕了治腿痛的處方,將之扔到垃圾筒內。她處理止痛的方式,就與處理遭男人遺棄的情形是一樣的,她得咬緊牙關,若無其事的繼續過日子。
育辰到學校探問思敏的住址,得到的卻仍是那一句︰抱歉,我們不隨意透露教職員的資料的,更令育辰感到沮喪的是,思敏只代課到今天。
與是乎,她又下落不明了。不過,育辰並不因此而氣餒,又到了幾處思敏以前常出入的地方探尋。
堅決不放棄的他又到了醫院,以及思敏過去的雇主處一一查訪,卻都徒勞無功,位尋獲任何有關思敏的下落。那些地方不是拒絕提供資料,就是一問三不只。
育辰雖然有些頹喪,但非找到思敏不可的強烈信念仍支持著他。就算要翻遍台灣的每個角落,他也要找到她!
當思敏回到陽明山的住處時,已經相當疲倦了。
晚餐隨便打發後,便在長沙發上盤腿而坐,她若有所思的注視著斜放在畫具盒上的一疊畫布。
長久以來,她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她可以自食其力,或許,還能夠償還父母為她所支付的大筆醫藥費。
如果她的畫能大量出售,無疑是鼓舞她的士氣,讓她重拾自尊。在車禍之後,不僅她的受傷,心里層面也因雷育辰的拋棄也深受打擊。
但,這一切多虧了文芳阿姨的幫忙。在思敏最後一次外科手術和兩天後,何文芳不顧思敏雙親的反對,毅然將思敏送到她位于山區的小屋中。遠離雙親令人窒息的關照,思敏也才得以靜養身心。
而前一陣子,文芳為拓展思敏的新事業,將思敏的一幅畫送往藝廊,而思敏的繪畫生涯便由此開始,至今,她在畫壇也算小有名氣了。
這是一年半以來,她頭一次對未來的前景能有所瞻望。
次日,思敏開始定下心來畫畫。幾度當她需要從工作中稍事休息時,她就到樹林中散散步,順便活動腿部筋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堡作,多麼棒的字眼啊!她的心情不禁愉悅了起來。再度覺得自己有用,真是美妙極就。心中充塞著繼續作畫的意念,她的雙手也急于重拾畫筆。
完成日夜皆做的暖身運動之後,思敏以迫不及待要進畫室作畫了。
當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正推開畫室的門。心想文芳阿姨怎麼這麼早來?思敏改往客廳的大門走去,不解阿姨為何不像往日般徑自進來。
當她拉開門,原先為歡迎阿姨的笑容瞬時凍結在臉上。
她面無血色的扶住門框,仿佛那是能將她從對面那雙深鎖心頭的黑眸中拯救出來的救生圈。
第二章
育辰深深地凝望著思敏,許久無法自己。眼前的她甚至比記憶中還令人難以抗拒,縴細的身材,宛如輕煙般的朦朧與不真實。
她看似依舊,但一雙明眸怔愣的看著他,過去的那種刁鑽、頑皮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以名狀的陰影。
「嗨,思敏。」他聲音粗嘎的說。
她僵硬的回道︰「嗨,育辰。」
他並不指望她立即投入他懷抱,但也沒料到她會以一張撲克面孔迎接他。從她的反應中他得知︰見到他她雖感驚訝,卻並不震驚,因此她必然知道他並未在車禍中身亡,另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是她並不樂于見到他。
「你不請我進去嗎?」他故作輕松的說。
「不。」她直言不諱的拒絕。
「為什麼?」
「我正在忙。」
他頹喪不已,這與他原先的預期完全不同。「我需要和你談一談,思敏。」
發現雷育辰站在門邊的最初詫異消失後,思敏漸漸找到了平衡。她將手插在腰後,整個人靠在門邊。
「除了再見之外,我不希望听到你說任何話。」她語帶嘲諷的說。
他咬緊了牙關,心痛的說︰「這兩天一夜以來,我馬不停蹄的到處找你。思敏,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不會輕易離去的。」
思敏並無讓步之意。她仔細的端詳他,發現他的確風塵僕僕,滿臉倦容。雖然他數度以手攏發,然而,他的一頭黑發卻仍稍嫌雜亂。而在灰色皮夾克下,是一件皺巴巴的襯衫。
育辰會穿皺褶不堪的襯衫,確實令人驚訝。從前與她在一起時,他總是衣裝筆挺、光鮮亮麗,她從未見過育辰這般模樣。
她以雙手環抱胸前,冷漠的說︰「車禍已經發生一年半了,我在此地也待了一年多。雷育辰,你以前怎麼從未發現你需要與我談談?順便一問,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向醫院要了你主治醫生的名字。他對一切守口如瓶,可是,」育辰微笑著。「他的護士卻十分幫忙。」
思敏暗忖,這並不奇怪。育辰有著令女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是什麼原因讓你追蹤到這里來呢?」她百思不解。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是前天才知道你並未在車禍中喪生。從那時開始,我就四處找尋你的下落。」
他的這番表明並未如他預期般的引起她的震撼。他只看到她雙目圓睜,立時又恢復成之前的不信任。該死!她並不相信他。
「你以為我死了?」她有些啼笑皆非的重復著。「為何你會以為我死了?」
「別人是這麼告訴我的。」他隱瞞了車禍後他父親所耍的伎倆。他發現這確實不具說服力,而他也不敢指望她會相信他。
「是嗎?」她譏誚的問。「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講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了。直到前天,我才發現自已被欺騙了。」
「我是怎麼死的?」她好奇的問。
「你在那次車禍事件中,不幸傷重身亡。」他引用父親對他說的謊言。
「我明白了,看來你的消息來源遠不如我的正確。醫院護士告訴我,你斷了兩根肋骨及手腕,臉上還有兩道不至于留下疤痕的傷口。有幾位年輕的護士,對此還頗為關切。」她審視著他那張深具吸引力的臉孔。「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好擔心的,傷口平復得很好。」她語帶嘲諷的說,內心卻痛苦不堪。
當她無望的躺在病床上,一條腿骨折,另一條摔斷,他卻沒有來探望她。每當病房打開時,她都滿懷希望的注視著,期待他的出現並急于向護士打听他的消息。而當她獲知他出院的事實時,一切的希望都隨之幻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