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是問!」他回頭瞪向那個笑到沒節沒制的老三,成功的讓南昊閉上嘴巴。
「嘖,標準的又愛又恨,真是矛盾的難題。」隔岸觀火的西遙揚高兩道秀氣的眉峰,涼涼的說。幸好他懂得藏好那件要命的東西,也幸好他不喜歡女人。
「別得意,你會有報應的!」東祈黑鴉鴉的臉上寫著「別、惹、我」三個斗大的字。
「沒有你的快。」揮揮衣袖,西遙搖搖擺擺的離開火藥味甚濃的大殿。
見沒戲好看的南昊也拖著還在發呆的北拓離開,要是被火藥炸傷要躺很久才會好。
有別於他的三個兄弟事不關已的模樣,東祈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沒錯,他到底該拿那女人怎麼辦是目前需要解決的難題。
第三章
「舞姑娘。」
引箏居--樓輕舞的住處,也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地方,餃山抱水,清幽雅致,也幸虧大小戰事還不至於波及至此,才能維持一片寧靜的好風光。
會到這里的人皆為修補箏琴而來,而她的工作,就是將所養的金蛾吐出的金絲泡煮成堅韌的弦線,用以添增名箏的風采。她,一直安於現狀,只要她的師父別再來找她麻煩,她可以活得很好,不過自鬼域回來後,就時常心緒不寧,那張令人心跳加速的俊臉會不時飛竄進她的心湖,擾了一池無波春水。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
「舞姑娘?」得不到回應的琴童又叫了幾聲,試著拉回托著腮神游太虛的美貌女子。
無意識的抬起頭,密繡的眼睫不明白的上下眨了幾下,柔媚眼波讓十初歲的男孩漲紅了一張臉,琴童結結巴巴的說︰「主人、主人要我把琴送來給舞姑娘修補。」
終於發現琴童的存在,樓輕舞局促的眼里有些慌亂︰「麻煩你了,放著吧。」
臉上是怕被看穿的心虛,她忙著把注意力擺在琴童送來的古琴上頭,十指輕拂著相傳自戰國保存至今的鹿鳴箏,黑漆紫檀為身,薄桐木板為面,兩者皆是不可多見的上好材質,外觀維持得相當完整,歷百年而不摧,配合琴匠堪稱絕技的膠合,在音色及音量上都較其他古琴略勝一籌,每見此箏一回,她便贊嘆一回。
闢晉之自然是深知她對鹿鳴的喜愛,才會每回皆以箏為由邀她赴宴,她應該也算是樂在其中吧?即便真正懂得琴音的人並不多。
不知他是否也懂琴?遠揚的思緒,不管如何飄飄蕩蕩,還是會回到最初,也是最終。
一定在哪兒見過面的,所以才會對他心心念念,不能忘,唉……再這麼無邊無際的想下去,她肯定會得失心瘋。
「主人還說今晚邀了幾位朋友在府里一眾,想听舞姑娘的琴聲,這是拜帖。」琴童善盡職責的雙手奉上紅帖子。
在看完拜帖後,樓輕舞淺笑著說︰「轉告你家主人,我會如期赴宴。」預料中的事,有何不可呢?
琴童在得到答案後,開心的離去,走出門口時一臉撞上另一個住在引箏居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琴童冒犯侍書姑娘了!」
「人小表大,緊張啥?我又不是你家主子。」揉了揉琴童的小包頭,侍書笑了笑,看他紅著臉靦腆的跑走才轉進屋,一腳才踏進門檻,就發現有個人又呆了。
「你沒事吧?」侍書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向來清心寡欲的輕舞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成天看她不是托著腮發呆,就是在嘆氣,哪來這麼多的氣可以嘆?
「什麼?」又是一臉茫然呆滯樣。
「我是在問,你--沒--事吧?」拍了拍獃人的前額,侍書沒輒的坐下來,倒了一杯溫茶解渴。
「我會有什麼事?」心虛的站起身,輕舞忙著拿風乾的桑葉喂養整架的金蠶,她還是不習慣與人分享秘密,即使是親如妹子的侍書,她已經習慣了隱藏起來的自己。
「沒事就好,以後別遇到事就全攬在自己身上,鬼域那種地方你不應該一個人去。」侍書還在抱怨,好歹她們也是同居人,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也沒通知她一聲就這樣橫沖直撞了去,能平安回來還真是多虧老天有保佑。
「你起碼說了幾十回,我都已經背在腦子里了。」感覺心頭暖暖的,只是,她不想讓這樣的感覺無邊無際的漫延下去,尤其是在她和鬼域的牽扯還曖昧不明的這當口。
「其實……那里也沒像你說的那麼恐怖。」語意淡淡的,臉卻有些臊的泛紅。
「听你的口氣好像在替那些殺人魔說話,誰不知道鬼域大軍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一點也不給敵人生還的余地,那個地方根本只有鬼願意住。」在她看來,這些人比閻王還可怕千百倍,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干的自然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有嗎?」樓輕舞又忙著遮掩沒來由的尷尬。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沒繼續逼問,侍書捧著茶小口啜著,她知道輕舞不愛人追根究底,有些事,各自藏著,也好。
瞥見桌上的紅帖時,侍書馬上露出十分嫌惡的表情︰「那個官晉之又來邀你?」她最看不起的莫過與官晉之如出一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偏偏這個在朝二品的大文官死黏住她的同居人不放,害她很不識滋味。
「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人家欠你多少錢似的。」樓輕舞笑著調侃她,又替她斟了杯茶。「沒辦法,只能答應下來了,誰教他是官呢?總要給他面子,不然咱們就別想在這一帶混吃混喝了。」亂世就是這樣,依附權貴才是生存之道,不得已,她也得同流合污的當兩面人。
「我陪你一塊兒去。」只要想起那匹狼色眯眯的模樣,她就覺得善良的輕舞會吃虧上當。
心底一記輕嘆,「侍書……」樓輕舞執起侍書的一手,水眸款款的望進她的眼里,害侍書的心跳當場漏了好幾拍。
好美、好柔、好令人心動……「什麼?」她從來就不否認自己一直喜歡眼前水樣般的嬌柔女子。
「別老是把我當成易碎的花朵好不好?別忘了我的年紀還比你虛長二歲,何況,我也學過拳腳功夫,對付一、兩個不軌之徒還綽綽有余。」打小她就扮演著保護二位師妹的大師姐,相較於侍書的緊迫盯人,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我……」就是想保護你。這樣的感覺叫她怎麼開口同她說?
「我當然知道你關心我,我也同樣,咱們就像姐妹,相互照顧是應該的,可是偶爾也讓我像個姐姐換我來保護你。」她捏了捏她的頰,帶著寵溺,殊不知這一番話讓侍書的鼻頭變得酸酸的。
天知道她想要的不只是個姐姐而已。
***
抑揚頓挫的箏音,流瀉旋繞在官家的大宅第。
屏退一干女伶後,在身為東道的官晉之請求下,樓輕舞客隨主便的彈奏一曲,鹿鳴的弦由她重新換上金絲,箏與金弦相輔相成,讓音色更上一層,令听者沉醉在其渾然天成的音律之中,飄飄欲然,如痴如醉。
「好曲,這首廣陵散果然是絕妙好曲。」一曲終畢,官晉之率先起身贊嘆,「加上舞姑娘卓絕的指法,簡直有如稽康重奏一般,起伏跌宕,憾動人心。」
連同在座的幾人也忙著站起隨著附和歌頌一番。
「是啊,名曲名曲,名曲還得由舞姑娘這位美人來奏,才相得益彰。」
「我說是舞姑娘的人美,手巧,才能彈出好曲。」
這些高捧上天的話,听在樓輕舞這個當事人的耳朵里,只覺得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