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婕帶著疑問看了眼書房里除了她之外的三個人,頓時明白他們之間有種她所無法理解、無法進入的默契——在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是外人。
可笑,她本來就是外人,他們同屬于煞星警隊,共同出生入死的時間可能遠超過藍劍儒曾與她相處的時間,更何況,她與他早已是過去式了。
然而,這個認知卻無法撫平她油然而生的落寞——她畢竟是個外人……
她點點頭走出書房。
書房內,藍劍儒一直等到莫芷婕的背影離開視線,才吐出一口長長的氣,露出松了口氣卻帶著頹然的表情。
「鐵面,這不是平常的你。」白知雨沉靜地評論道。
「我知道。」
「有時候,公私就是這麼難以分明,是不是?」戚如鏡沉靜地開口。「你無須假裝事情從沒發生過,更不能阻止注定該發生的事情。放輕松點,鐵面,情況沒你想像的糟。」她帶著謎樣的笑,輕輕柔柔地說著。
藍劍儒一一看過眼前他最信任的伙伴及朋友,頓時發現︰他們果然了解整個事實!
驀地,他笑了。
「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自嘲道。
「你是隱藏得很好,但是你的調查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的。」玉面笑著承認,他們早對藍劍儒的過去了如指掌,正如同他們自己的過去也同樣為他所知。
三個人有默契地互相望了一眼,沒再說什麼。
*
*
廚房內,莫芷婕一打開冰箱便愣住了……
天哪!滿滿的牛女乃!
他是以這個維生的嗎?難怪玉面說他「酗牛女乃」!
他是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的?
突然,她發現自己似乎從來不曾了解過他。
她懷著敬畏的心情,拿了瓶一千西西的牛女乃走回書房,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不復存在。
她望向籃劍儒,發現他眼神中的陰霾已經淡去,似乎在她離開的短短時間內,他們已達成了某種共識。
白知雨笑著走來,接過她手上的牛女乃,低下頭,以一種挑剔的眼光審視著瓶身。
「看到了嗎?這就是鐵面的生命泉源,他一天喝上三、四瓶是很正常的。不過,他的品牌忠誠度可是很高的,不是這個牌子的,他還喝不慣。說真的,有時候他的堅持還真讓人覺得討厭。」
不知怎地,她覺得他似乎語帶雙關,他到底在指什麼?
白知雨輕松地打開瓶蓋,將牛女乃遞給藍劍儒,後者自然而然地接過,直接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同時,白知雨從胸前拿出一卷錄影帶。
「莫小姐,這是你昨天在孔家大宅拍到的畫面。」
「是啊,怎麼會在你手上?」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將帶子鎖在公司的檔案櫃里的。
白知雨咧嘴一笑。
「這個……你就不用多心了。」
原來他是用盜的……莫芷婕這才明白。
白知雨繼續說道︰
「我們早知道孔家大宅里還藏有為數不少的槍彈,而且派人在孔家大宅埋伏了將近一個月,就是在等待這些人的出現。昨天,你的出現打亂了我們原來的部署,不過,我們還算幸運,換得了一卷重要的錄影帶,我們會詳細分析,相信里面的訊息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這幾天希望你能和鐵面配合,注意自己的安全。」
「這表示我沒辦法工作了嗎?」
「恐怕短期內有問題。」
她嘆了口氣。這表示她得和藍劍儒再「朝夕相處」好些天了……其實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她只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問。
「我還沒跟公司請假。」
「這一點我們幫你處理好了。」影面輕輕柔柔地回答。
看來,她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心不在焉地點了個頭,心里隱約浮現另一個疑問……
「你有任何問題嗎?」白知雨體貼地問道。
對于他細膩的心思,莫芷婕並不驚訝。
「我只是覺得奇怪,進入孔家大宅、被歹徒追殺的不止我一個,還有我的同事陶吟風和攝影記者小方,為什麼只有我需要保護?」
聞言,白知雨笑開了,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藍劍儒,接著才向她解釋道︰
「據我們所知,唯一與那些歹徒正面相見的人只有你,你的其他兩名同事並沒有,再說,歹徒恐嚇的對象也只針對你,所以目前他們的安全沒有問題。你身為主播的名氣使得你的危險性遠高于他們,因此,你必須特別留意。當然,我們還是有派人暗中保護他們,這點你可以放心,就連你的家人,我們也派了員警保護。所以,目前你無須顧慮到別人,只要小心你自己就夠了。別擔心,鐵面會好好照顧你的。」
對于最後一句明顯帶著調侃的話,莫芷婕只能在心里苦笑。
當然,她沒錯過藍劍儒丟給白知雨的一記殺人目光。
「影面,你那兒有什麼收獲嗎?」藍劍儒轉向兩人問道。
「我們查到了孔宇倫的秘書朱安妮。她是他們的中間人,事實上孔宇倫根本不知道與他合作了那麼久的人是誰,他不知道自己只是被人用來做為洗錢、月兌罪的代罪羔羊。」戚如鏡解釋。
「朱安妮……」藍劍儒在心里搜尋這個人的資料。
她七年前與孔宇倫一同落網,結果無罪開釋,他只知道她不簡單,沒想到她的地位竟是如此舉足輕重。
「她出境了嗎?」
「沒有她出境的資料,不過,她有一陣子沒回她的住所了,我們目前沒有她的下落,已經派人去查了。」戚如鏡回報道。
藍劍儒一臉凝重地點了個頭,沒有開口,眼神專注地盯著手中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牛女乃。
其他人沒有再說什麼,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
莫芷婕默默地觀察著這三個人之間的互動,藍劍儒無疑是眾人的中心,其他兩者則唯他是瞻,卻又能獨立各行其是,這樣巧妙的關系讓她好奇不已。
良久,藍劍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舉起瓶子,一口飲盡剩余的牛女乃,奇異的沉默氣氛因而打破。
「沒什麼好擔心的,鐵面。你只要照顧好我們的芷婕就好了,其它的事我們會處理。」白知雨修長的手指刷過有型的頭發,一派從容地說道。
「嗯。」戚如鏡簡短地附和。
「我相信你們。」藍劍儒低聲說道,嗓音在書房里回蕩著。
事情似乎就這麼決定了,沒有人再開口說什麼。
莫芷婕跟著兩人離開的身影一起轉身準備走出書房,就在舉步的同時,一股沖動逼使她回頭,看了眼兀自沉思的藍劍儒,頓時,一股奇異的情感油然而生。
在他身上,她清楚看到了專業和負責……以及,孤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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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藍劍儒似乎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
一整天的時間,他幾乎沒踏出書房一步——除了接近中午時,他走到廚房拿了瓶牛女乃之外。進書房前,他還順道丟了句話︰「冰箱里有食物,自己弄來吃,別餓著了。」
因此,她像個游魂似的在起居室、房間、廚房里閑逛,午餐就照他的「指示」,熱了盤無味的微波食物,和著偷來他的牛女乃將就下肚。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閑過,連電視都引不起她的興味。她注意到沙發旁有一堆雜志,隨手撈了本起來翻翻,發現內容有篇關于她的特別報導,她沒興趣,于是又丟回原位,然後又嫌它們亂亂的看來礙眼,所以將它們隨意理了理,塞到沙發底下。
想盡辦法讓自己有事可做,偏偏做什麼都覺得沒意思;不準自己看書房一眼、靠近書房一步,偏偏所有的心思都往那兒飛去。
她就是無法不想他在做什麼、想什麼、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