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微弱而威嚴不減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了過來,讓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老板。」兩個巨人異口同聲喊道,並且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往病床走去。
呂晴容這才看到一雙直視著她的晶亮眼神。他眼神中的銳利今她不寒而栗,但滿懷的歉疚感卻讓她勇敢地走到床邊,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這兒休養,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藍劍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沒人察覺的笑意,其實早在這個女孩子進門時他就醒了,甚至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他就知道是她——那個早上與他們撞車的女孩、那個倔強不肯認錯的女孩、那個把傅豪罵是啞口無言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他對兩個手下命令道。
「老板,她……」
「老板……」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反過。
其實不要說他們了,連呂晴容自己都嚇了一跳。雖然她看那兩個大個兒挺不順眼的,但跟眼前這個人比較之下,他們顯然安全多了。
「不、不用了,我出去就好。」最後,她還是選擇服從自己的直覺——溜之大吉。
「你站住!」語氣不容拒絕。
她才半轉過身,腳步都沒邁出去呢。看來,這人是不打算輕饒她了。
那兩個巨人在「老板」的注視之下,沒有異議地走出病房,其步伐之迅速、安靜、敏捷,讓呂晴容在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房內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實在是情況緊急,外面又沒人,我才闖進來的,希望不會害你病情加重。你好好休養,就當沒這回事好了,好不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她肯定自己一定是遇上黑道大哥了。為了自己才正要展開的燦爛人生,她決定先賠罪。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他總不至于真的和她過不去吧?
藍劍尹閉上眼楮,麻醉藥未退的效力還讓他頭腦昏昏沉沉的,而這個奇怪的女孩子似乎太多話了些。他開始後悔叫她留下來了。
看見他閉上那雙懾人的眼神,呂晴容這才敢偷偷地松口氣,並且縱容自己的目光好奇在他身上游走。
他比她想像的年輕。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黑道大哥,一定不容易吧。他的五官可以稱得上俊美,在她看來,他甚至比齊中桓、齊中維好看,而她原本還以為他們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人了。看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不假。
看著他胸前平穩的起伏,她以為他睡著了,于是更加大膽地打量他。她看到了他纏著紗布的左手臂,她猜測那可能就是讓他臉色如此蒼白的原在。
「會痛吧?」她驚覺到自己竟然俊里傻氣地月兌口而出,立刻掩嘴並看向他。
丙然不出她所料,她又吵醒他了。
「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今天說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吧。
「不痛,麻醉藥還沒退。」
她幾乎只看見他的嘴形,而沒听見他的聲音,但她的確知道自己沒听錯。
「那就好。」
「你叫什麼名字?」
「呂晴容,我是兒童病房的義工。」她想也沒想地月兌口而出。「
「嗯……很好。」
她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贊賞讓她感覺好愉快。
「你說……你要找一個小男孩?」
呂晴容幾乎跳了起來,她壓根忘了這回事,急忙地說道︰「我都忘了。對不起,我要再去找了,下次再來向你鄭重道歉。」說完,她立刻轉身想要離開。
「等等。」
她懷疑地看向他。
「他們不會再讓你進來。」
「是哦。」她倒是忘了,這里不是平常人說來就來的,而且今天有她擅自闖人的先例,日後的防守勢必要更加嚴密。
「我的尾戒……」藍劍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拿去吧,他們會認得的。」
「可以嗎?」她被他的慷慨嚇住了。
「我說拿去。」
她不假思索地彎身靠近床沿,輕輕執起他的右手,怕弄疼了他似的小心翼翼。將戒指拿了下來,仔細欣賞著它優美的紋路,還注意到戒指的內圈刻了個小小的「尹‘,字。
他修長的手指反握住她,讓她嚇了一跳。
「走吧。」
「嗯,我下次一定帶回來還你。」她承諾似的對他投以一人真誠的笑容,走向房門,才又轉身對他說道︰「你要好好養傷哦,拜拜!」
她握緊了手中的戒指走出病房,心情沒來由地覺得恍惚。她甚至忘了自己才許下「憎恨有錢人」的誓言,還對門外那兩個面相凶惡的巨人投以微笑呢。
回到五樓的兒童病房,正在護理站值班的陸雲琪便告訴她小豪早已找到的消息。原來他跑去逛醫院附設的福利社了!
「這小子,在醫院里混得這麼開,長大以後不當醫生還真是醫界的損失。」呂晴容笑道,忽然,她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在確定沒人之後,才湊到陸雲琪的耳邊說道︰「我去過九樓嘍。」
「什麼!」陸雲琪睜大了眼。
呂晴容強調地點了個頭,又說了︰「真的。我現在可以確定真的是一個黑道大哥,很有錢,而且啊……」她一雙美目滴溜溜地一轉。「我還知道他姓‘尹’。」
拉著,她便加沒添醋地描述九樓的布署、戒備的情形,以及那個「黑道大哥」多麼有威嚴等等,听得陸雲琪也跟著興奮不已,忘了自己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媽了,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似的。
呂晴容驕傲地報告完畢,整個心思都飛向那個「黑道大哥」,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干什麼唉聲嘆氣的?」陸雲琪難得見到她這付神游物外、失魂落魄的模樣。
呂晴容看向她,眼底寫滿了問號。
「誰?你說誰唉聲嘆氣?」
「你啊,這兒還有誰?」這下子陸雲琪更確定呂晴容有些不對勁了。
「我,我好端端的,干嘛唉聲嘆氣?」呂晴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確嘆了口氣。
「問你啊。」
陸雲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整理起病厲來了;而呂晴容還杵在那兒想著黑道大哥的事。
第三章
向來平靜的星期天,台灣政商高層卻因報紙頭版的一則醒日新聞而耳語不斷——「藍氏集團」總裁在射擊場練槍時遭不明人士槍擊,目前正在旗下「某家」綜合醫院治療。這消息紛紛傳開,即使籃總裁的秘書出面鄭重否認,也敵不過傳播媒體的力量。
這也難怪,「藍氏集團」在國內的投資額度驚人,旗下事業體遍跨各行各業。據說,台灣還不是「藍氏集團」投資金額最高的國家呢。其財力之雄厚可見一班。因此,藍總裁的名號向來為政商界所重。但藍家行事謹慎、不愛曝光,集團中人又以自制、效率著稱,盡避有關「藍氏集團」內部的消息向來為人所好奇,卻窺探無已。
這件新聞風暴持續了數日,台北地區各大醫院都受到媒體包圍,只為了求得正確消息。「藍氏集團」的警衛室也在三天之內為花海所淹沒,送花者各個來頭不小,卻沒有一束花真正交到藍總裁——藍劍尹手中。
對政商、社會新聞一向不關心的呂晴容對這個新聞風暴當然不感興趣,依舊照常上課、下課。不過,比起以往,她這幾日的表現似乎有些異樣……
黑暗的教室中,只有幻燈機投射出的微弱的光線,一張張大師的作品閃過,呂晴容卻沒認真觀摩。耳邊雖然不時傳來齊中桓的講解,在她听來不過是一陣嗡嗡嘈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