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說不要我跟你聯絡的啊!」胡紹寧一臉無辜。他在手術後醒來時,媽跟他說了這個噩耗。
這在預料之中,他並不訝異。
「你明知道我的個性,我是在賭氣……好!我不是在賭氣,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瞞著所有事情!」她怒不可遏厲聲質問。
「我那晚跟你提過了,在追上你之前,我有什麼資格站在你身邊?」他抽過她手里剩余的金紙,打算一口氣燒盡。
杜玫兒訝然,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
「你真的……認為我會瞧不起你?」
「你那時已經瞧不起我了。」他清楚玫兒對他沒有回去奔喪會怎麼想。「我想再多一兩個瞧不起的原因也無妨。」
是啊!她那時不但瞧不起他,還不屑他!但那純粹是為了他的不孝,而不是因為他學歷不高或是沒有成就什麼的!
「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我不能夠配不上你!有時候愛情會讓人認為那不是問題,但時間久了,問題自然會從中衍生。」他拍了拍手上殘余的屑屑,認真地看著她,「我拼了命追趕你,那是一種試煉;不跟你聯絡,對我而言才是折磨!不過一想到你在終點,我說什麼都會去完成。」
「我不知道……」她的腦子全亂了,慌亂地轉身往屋里走去,「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了!」
她在逃避!正面迎接胡紹寧未曾掩飾的愛情,她卻被擊得七葷八素,發現自己無力抵擋也招架不住。
她怎麼會不了解他的個性有多好強?正因為他身子孱弱,什麼都不能做,導致平靜的面容下有著比誰都好勝的心態。
即使出席日數不足,他一得閑就在床上看書,還說他是胡家子孫,未來會有許多作為,因此早就涉獵超乎年齡的書籍;只要能做到的事,他都會做得完美,任誰都無法想象全校前十名的他會是個缺席近三分之一的病人。
他們會一起念書、一起挑燈夜戰,她有時會翻著他手邊看不懂的書籍,日子都是她陪在身邊,不該無法理解……
為了追上她嗎?因為她正常地念完高中、考上大學,而他高二休學後,就在醫院度過。
于是他努力追趕學業、重新展開人生,就為了要配得上她……杜玫兒無法松開緊握的雙拳,情不自禁地顫著,無聲的淚水一直滾落。
她應該大聲駁斥說這是借口,卻說不出口!因為她比誰都了解紹寧,他的確是會那麼做。那時的她已經不諒解他,托夫人帶話給他,甚至搬離胡家,就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是她不想跟他聯絡的,紹寧說得沒錯。所以他用這段時間,讓自己快速成長,直到完成學業、能力足以接管公司,然後才回到這里。
他回來的目的究竟是大展鴻圖,還是……為了她?
「要不要看我的傷口?」胡紹寧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後輕語著。
一回首,她先是疑惑地看著他,然後視線落到了他的胸口,那個他說開了又縫、縫了又開的胸口。
想到他為了這場病受的折磨,她就覺得心好痛、好難過。
胡紹寧輕輕執起她的手,她並沒有抗拒,他拉著她往二樓走去,那個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有她能出入的房間。
踏上樓梯時,一種懷念涌上比頭。更讓她激動的是,她被他緊緊地牽著手。
她,還愛著胡紹寧。
豆大的淚珠兒為這覺悟而滴落,她難以自拔地看著他的背影,發現自己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她怨著這個男人,同時只愛他一人!
早在老樹下發現他是胡紹寧時,她就為他的健在而激動;他去工作場所看她時,她硬壓抑著心底的愛戀,直到那個吻……她根本不想反抗,甚至為那段舍不掉的青澀戀情而感到悲傷。
在危急之際,听見他的聲音時,她就該知道,那一刻翻涌的情緒,那種滿腦子只有他的感情……這個男人可惡到做了這麼多事情,依然讓她無法忘懷。
包別說她所不諒解的,處處情有可原。
進入房間後,胡紹寧拉著她到了床前,執起她的手往自個兒的心窩上放。
她發現自己有點緊張,手指微顫,即使隔著襯衫觸著他胸口,都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疤。
胡紹寧緩緩地伸手解開扣子,卻被她下意識擋住,這個畫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只是以往她幫紹寧穿制服,現在卻是為他解開扣子。
她悄悄地揚睫,偷瞄著胡紹寧,他正低著首,長長的睫毛覆蓋著他深邃的眸子,卻依然令她呼吸困難。
解開了兩三顆扣子後,她有些害怕地揭開襯衫,指月復溫柔地貼在他的胸膛上,以模索的方式移動著,一直到她模到凸起的傷疤,她才認真地注視。
多駭人!好幾道交錯的疤痕在他的胸口上,那些不像是他的肌膚,紹寧的皮膚又白淨又細滑,從來不會有這麼可怕的凸起……這些疤痕像是硬縫上他胸口的感覺。
她以指頭一條條細細撫模著,每觸及一處,她就想象到當時手術劃開他胸口的樣子。
「爺爺女乃女乃告別式那天,我等到了心髒,進了手術室換心。」他的聲音轉為低沉,雖吵啞卻極為輕柔,「我進去前,終于寫了兩封正式的遺書。一封給爸媽,一封給你。」
她蹙著眉頭,好希望那時可以待在他身邊!
「我很高興我沒有收到它。」她的掌心熨貼在他的胸口,多希望遮去那丑陋的傷疤。
「就算我死了,你也收不到,因為手術前一秒,我請護士撕掉了。」他凝視著她哭泣的雙眼,大掌從她頰旁的發里伸進,珍惜捧起她的臉蛋。「就算我死了,也不想讓你知道……至少等你忘了我,再讓你知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詫異極了。
「但我的醫生說,我很愛你的話,就該努力活下來。」他緩緩地接近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眼楮。「我那時雖然已經打了麻醉,可還是听進去了。」
杜玫兒不再說話,閉上眼楮,緊緊貼著他奢求一個安慰。
他的吻,輕柔得讓她好想哭。
「手術中,我的新心髒一度停止。」他讓杜玫兒直視著他,四目相交。「時間長達一分鐘。」
杜玫兒瞪大雙眼,不敢想象那畫面。
「因為我實在太愛你了,我決定努力活下來。」
回到杜玫兒身邊,是他心里唯一的願望!
所以他的心重新恢復跳動,沒有腦部缺氧的後遺癥。在知道玫兒對他不諒解後,忍住對她的思念,更加努力充實自己,壯大自己,才能很快地回來,重新面對玫兒!
杜玫兒終于抬高雙手,愛憐般撫上他的臉頰。這呼吸、這心跳、這體溫,都是真切的──只要紹寧活著,她什麼都不計較了。
她激烈地吻上了他。
胡紹寧的壓抑也宣告結束,雙臂緊緊扣住了她的身子,他的臂彎,還烙有擁抱玫兒的記憶啊!
纏綿的熱吻是激情而毫無理智可言的,她大膽地為他褪去衣衫,吻上他胸前的那些傷疤;他也利落地為她月兌掉T恤跟那有點難卸除的牛仔褲,兩人的戰場輕易地移轉到就近的床榻上。
情感已經接管了理智,她讓潛藏許久的情感沸騰,任他的吻落在她身上、她胸前,誘發她未可知的感覺……她只知道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她的心好像被人緊握住一樣,為了彼此的深情而無法呼吸。
胡紹寧珍愛般地吻著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玫兒跟以前不一樣了,她變成一個成熟飽滿的女人,但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他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