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以?什麼時候輪到你能提離婚了?要提也是少爺提啊!」杜姨激動地駁斥。
「這是他的意思。」五年前的意思。
杜姨驚愕。少爺的意思?少爺什麼時候和玫兒聯絡?
抵達目的地,杜玫兒很猛地剎車,用力甩上車門,打開後車廂,搬出那箱沉甸甸的箱子,徑自往胡家大門走去。
幫母親把東西全搬進屋子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每次看到胡家,那會想起過去那個愚蠢的自己。
回身要走,還是禁不住望向頹圮牆邊的老樹。
她跟胡紹寧的孽緣,就是在那老樹下展開的。那時的他好小好小,像個易碎的女圭女圭般,得要小心呵護。
而她就是呵護女圭女圭的人,從小到大,不離不棄。到頭來,她卻被女圭女圭拋棄了。
斑中那段日子真的很美好,即使是他發病後的每一天,即使他未曾清醒,她都萬分珍惜。當時她會坐在床邊看著他的睡臉,輕聲跟他說話,希望她趕緊醒來。
他們一起挨著看天空,看當初相遇的那棵老樹。
杜玫兒不自禁地伸手撥動老樹的葉子,水珠兒宛如水晶珠一般四散,在陽光下閃耀著短暫的彩虹光芒。
「沒想到這棵樹壽命這麼長。」
身後傳來低沉渾厚的嗓音,杜玫兒嚇了一跳,她從未在這附近遇見年輕的男性。
緩緩回頭,她看見一個頎長健壯的身形,戴著墨鏡,身上穿著緊身的T恤,展現出漂亮的胸肌線條;頭發有點長,旁分的瀏海微擋住眼鏡的一角,嘴角噙著一朵迷人的笑靨。
杜玫兒微訝,她不但沒在附近遇見過年輕男性,也沒遇見過這麼帥的類型。
「嗯……你剛搬來?」她一向很健談。
「不,剛回來。」男人笑說。她看不見他墨鏡下的雙眸帶著深深的懷念。
「剛回來?學成歸國嘍!」她只能想到這點,不過她認識附近的人家啊,怎麼沒印象有這號帥哥!「我以前住這兒。你呢?」
杜玫兒將墨鏡往上一推,當成發箍,露出清秀的容貌,大方地伸出右手,想跟對方禮貌的交握。
男人的嘴咧得更開。他也伸出大掌,握上她小麥膚色的柔荑。
「我也住這兒。」他握住,然後緊緊地加重力道。
咦?清明的雙眼一眨。她剛剛指的是胡家喔,可不是這燒毀的遺址,這男人意思是他也住這里?敢情還是她親戚不成!
而且,他為什麼握得這樣緊?
「那個……我是說我住這棟,胡家。」杜玫兒用左手指向胡家的屋子,尷尬地想抽回手,「我打小住在這里,好像沒見過你?」
「我也住在胡家。」男人並不打算松開手,反而雙眼凝視著她,仿佛一刻都舍不得轉移開來。
這一刻,杜玫兒總算听懂了。
瞠圓雙眼,她不可思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不可能……這決不可能!千萬別告訴她,他會是當年那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該死家伙!
「好久不見了,玫兒。」終于拿下墨鏡,露出那雙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的眼楮。
男人擁有深灰色的眉毛,深邃的雙眸,有些削瘦的輪廓,仔細瞧,就能夠發現包括那張漂亮的薄唇,到處都是她熟悉的五官!
下一秒,杜玫兒忽地抽回手,狠狠地甩了他兩巴掌。
這兩巴掌又急又猛,胡紹寧完全無法反應,但也沒有退卻,扎扎實實地承受耳刮子。
揮下巴掌後,杜玫兒右手難以克制地發起抖起。她把右手藏到身後,緊握成拳,不讓自己失控。
胡紹寧,該死的真的是他!
她恨恨地瞪著他,「剛剛那兩巴掌是為了你的不孝,為了爺爺女乃女乃打的。」
「我欣然接受。」他連撫都沒撫上臉頰,仍直視著她。
「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啊!這麼多年來,完全沒有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她笑不出來,心底的情緒翻涌著。
「我命韌,沒那麼容易死。」他倒是從容以對,「而且我答應過某人,決不輕易放棄。」
是啊,離開前他答應過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但是他現在站在這里跟她說這個,會不會太惡心了?
「我懶得理你。」她冷冷地把墨鏡戴回臉上,不想直視他的眼眸。
胡紹寧沒有須臾移開視線,從剛剛開始,就只是凝視著她。
玫兒變高了、蓄起長發,扎成馬尾。
仔細看,她的容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味道跟氣質已經截然不同!
在他的印象中,玫兒是嬌小、瘦弱,臉色白皙又乖順的女孩;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卻是個高挑、健康、手臂甚至有肌肉,膚色偏小麥色,看起來相當活躍的女性。
不變的是她益加甜美的臉龐,現在則多了成熟美。
今天的她穿得很夏天,高扎起的短馬尾、全白的連身細肩帶洋裝,襯著她小麥色的肌膚,大大的金色耳環垂掛著,再搭上白框眼鏡與一雙藍色的綁帶涼鞋,相當清新。
只是站在那老樹前,他立刻認出她來。
「我要走了!」她不想在他身邊多待一刻,邁開步伐就要離開。
「玫兒!」一伸手,胡紹寧抓住了她的手臂。
停下腳步,她冷冷地瞪著他,「玫兒是你叫的嗎?放開你的手。」
「我有話想跟你說。」他微微蹙眉,雖然早知道回來會是這樣的情況,但真的面對冷漠的她時,他還是心痛。
「我沒話跟你說,早在五年前就沒有了!」杜玫兒忍無可忍地低吼,用力甩開他的手。
她得快走!天,她要趕快離開這里!
她從沒有想到,會有再見到紹寧的一天!
他變得好健康,長得那麼高,不再像過去那樣的瘦弱,而是有著肌肉、陽光般的男人。
杜玫兒情緒激動,她以為自己會有一整卡車的髒話、以為自己會再多說些什麼斥責,可是……她看著他,竟然覺得好感動。
他還活著!靶謝上蒼,他還活著。
即使後來,她做過無數次的噩夢,夢到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撒手人寰,再怎麼恨他,她卻還是帶著淚從夢中醒來。
她斷絕了與胡家的聯絡,所以只能猜、只能擔心,紹寧會不會真的等不到心,已經離開人世?
偶爾想起,她會覺得他活該、那是他的報應,然後會抱著枕頭,莫名其妙哭到睡著。
久了,她就更不敢跟胡家聯絡,因為怕萬一噩夢成真,她反而無法承受。
而現在,胡紹寧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健康一如常人……她無法克制激動的情緒,他真的活得好好的。
「玫兒,你為什麼沒有去訴請離婚?」
拉開車門的杜玫兒,顫抖著手,緊閉起雙眼。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假裝沒听見似的進入車內,她必須快點離開,否則眼眶里的淚水就要滑下來了!
「所以,你還是我的妻子。」站在車外的男人這麼說著,並沒有阻止她的離去。
這句話讓杜玫兒停下動作。她簡直不敢相信,事到如今,他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降下車窗,她隔著兩公尺寬的距離,看著那個應該是他丈夫的男人。
「我丈夫已經死了。」她一字一字地說著,怕他听不清楚。
「是的,他死了。」胡紹寧竟提起微笑,那笑容溫柔到杜玫兒難以招架,「但是他為了你又重生了。」
第7章
他回來了!杜玫兒至今依然難以置信。胡紹寧真的回來了!
他變得太多,唯一不變的是貴公子氣息。已是成熟男人的他渾身散發出迷人的魅力,相信不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以前那個她偎著就怕壓斷的胸腔變得厚實,她想,胸下的心音應該也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