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人,是用來軟禁我的。」
「什麼!?」易向隱隱覺得事態嚴重。
「你听我說,雖然我被軟禁,但外面的動靜我的親信都會回報消息給我,昨兒個夜里,秋衾被關進東邊地牢,楓林別院中的人全部被禁押,瞳兒被獨自宣見在清風殿,我的人向我通報,說是……說是被送出宮了。」
「送出宮?知道送去哪兒嗎?」易向急忙問,黎雲無奈的搖頭。
「昨夜宮中戒備甚嚴,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出宮,我的人也無從查起。」
「自你的人來報,瞳兒被送出宮多久了?」易向慌急忙問。
「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易向低頭思考。
「我們親自去問他吧!」黎雲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是殊冥王易洛。
「你瘋啦!」口中雖輕斥黎雲,但他也明白,黎雲是自覺已束手無策,才會這麼說。
易向將黎雲拉出門外,那些士兵仍盡忠職守在門外守著,好些人臉上已瘀青掛彩,大概是剛才被易向所傷。
「你、你、你,過來!」易向將大半看來強壯、精干的叫過來。領兵、操練的事,他是一概不沾的,那些人的名字,他一個也叫不出來。
眾人皆知他是平康王世子,殊冥王一向極敬重他的叔父平康王。雖然平康王已舍棄爵位,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
易向既不承襲他父親的爵位,也不肯任職朝中官位,卻是朝中王臣的得力助手,由上至下都對他極其尊敬。而他此時霸道調度指使,那股氣勢也像極了他的堂兄——當今的殊冥王。所以眾人也不由自主的折服于他,听從于他。
「你們分成四組,往四方城門仔細盤問昨日可有可疑人物出城。若有,就在城門上發出信號,一刻鐘內給我辦好,快去!你們幾個,在宮門給我備妥一匹快馬等著,快!」
得令者皆遵照他的指示疾飛奔去。易向掃視剩下的士兵,眾人皆懼于他的犀利目光,不敢與他正視而低下頭去。
易向轉向黎雲,「待會兒將靜思居整理干淨,怡水客棧那條街上有一間芝松藥坊,那兒有一對莫姓父女是我熟識的名醫,你將他們接了來……有備無患。」
黎雲點頭,「若是……若是來不及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易向此話一出,將密封的恐懼赤果果的攤擺在眼前,讓人不由得皆倒抽了一口氣。
「不管生死如何,你又何苦讓她再進宮門,不如在外面……」在外面尋一民宅安置,可省去不少麻煩,黎雲不想讓她再有受到傷害的可能;若她真能活著回來的話。
「因為……不論回來的是人、是尸,我都要易洛付出代價。」
眾人又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氣。
「要不要多帶一些人手去?要是遇到阻礙,就你一人恐怕……」
「相信我,人多反而礙事。」易向說這話時,眼中蘊滿殺機。
黎雲相信,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險阻,易向都可以解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等待總是如此折磨人,兩人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怎麼還沒有消息?」易向急了,拉著黎雲腳一蹬竟躍上了屋頂。黎雲沒想到他輕功如此了得,反倒嚇了一跳。
兩人極目遠望,四方城門依然沒一點消息。
「看來,昨晚可真苦了你。」易向有感而發的對黎雲說道。
黎雲苦笑,「一晚上如坐針氈,什麼都不能做,除了等人帶來消息。那時才真正感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易向听了,也隨之嘆了一口氣。
突然,一道信號在天空亮起,在這清晨時分,太陽初升,這信號自然看得分外清楚。
「在城西。」
黎雲像是想到了什麼,打了一個寒顫。「我跟你去!」他的語氣急切,臉色鐵青。
易向搖頭拒絕。黎雲所想的,他自然也想到了。西城郊外地貧荒瘠、,前面倒還有幾畝薄田,但後面則是一片荒山險路,再之後……
握住黎雲的手一緊,易向隨即放開手,縱身跳下奪了一把刀,再度施展他絕頂的輕功上了早先備好的馬,向西方疾奔而去。
一匹快馬在西城門被勒停,馬奔跑得太過急促,以致勒住牠時,險些制不住,險象環生,差點翻落馬下。馬雖是停住了,仍在喘息踏步。
「確定是這里?」易向大聲詢問城門的守將。
「是的,昨夜那人是拿御賜令牌出城的,雖然沒看到臉,但馬背上馱負的確實是一個人。」守將回答。
「可記得他往哪個方向去?」
守將用手一指。
「駕!」易向策馬急奔,黃土卷起一地塵囂,揚長而去。
第九章
離了野田荒冢,在無人林中奔馳,易向心中無所顧忌,俯身貼近馬背,心思意念與奔馬山林融合,釋放強烈意識,探尋瞳兒此刻身在何處。
憑著強烈直覺帶領,他極力驅策馬匹,奔過林野之上。從空氣中,他彷佛嗅到了同屬雪靈綾族的微弱氣息。
馬兒愈走前路益發難行,若不是心里已經有底,只怕他會懷疑自己走錯了方向。
他要前往的目的地,應該是一座駐有四、五十名強盜的山谷。
雖說易向表面上在朝中是不管事的,但其實私底下若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這些強盜為易洛所用,當初易洛沒有將這群強盜殲滅的原因,是因為殊冥國需要利用他們以制造敵國邊境的紛亂。
瞳兒既然被帶出城西,那麼他和黎雲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唯一的去處了。
至于瞳兒被帶出去之後,所要面對的是何種遭遇,他實在是不敢想象。
他正使用著綾族人的神秘能力,所以即使現在有人看到他,也不過只當看見了一匹瘋馬疾如閃電般的奔跑。
一連經過數道關卡,守備松懈得只有寥寥數人把守,他們看見馬匹狂奔而過,見其上無人,因為顧著喝酒,也沒深究。
比內乃風成鑿洞,渾然天成,定是易洛尋得的地點,拿來作這種用途倒是可惜了。憑著直覺,易向下馬獨行進入岩上彎曲甬道,隨著一步步的接近,逐漸听見前方人聲鼎沸。他疾步向前奔至彎道盡頭,視野豁然寬廣,但再如何也想不到,看到的竟是這般景象。
眼前所見,是一群粗壯劣賤的男人,以及一群濃妝艷抹、曲體畢陳的女人,充塞沖天酒味及婬穢氣息,顯見是徹夜狂歡且仍未散場。
對于突來的侵入者,似乎沒有人看見,也許是酒精和肉欲已麻痹了他們的知覺。有人仍狂笑飲酒作樂,有人就地和女人媾合。
男人、妓女,活生生是一副酒池肉林、人間地獄。
易向立在當場,眼前的景象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發冷,緊握刀柄的手已泛白。他將雙眼尋往最里面的那席床幔之中,腳步隨之移動。
心中凝聚著最大的恐懼和憤怒,他的視線被一群或衣衫不整、或赤果的男人所遮住,他必須走近,必須看個明白,必須證實他心中最不願承認的可能。
易向感覺全身血液倒流,全身不自覺的顫抖,這一生他絕不會忘記這一幕,真是瞳兒……拖著被魔咒詛咒般的遲緩腳步,狂怒的心中只想讓自己眼前涂滿腥紅的鮮血。
突然,一道強烈的心識在他腦中如電光般閃過,他猛然抬起頭。這個波動、這個意識……可能嗎?
易向慢慢的向四方搜尋,耳邊喧嘩震天。突然,他的目光定于右前方十尺之上的突出岩石平台。縱身一躍而上,真的……是她。
「瞳兒。」他輕喚她的名。
瞳兒斜躺著,緩緩抬起頭。「……易……易向。」看清來人,清徹的眸子表示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理智卻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