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宥的輕柔沁語消納了他心中的苦。易洛輕嘆一聲,解月兌了。他從地獄解月兌了,好似再生為人一般,他所有的罪、所有的業障,都已得到救贖。
無聲相對的二人,彷若相隔一條河流,分站在兩旁河岸上,他們凝眸相望。河水緩緩柔柔流動,慢到他們以為世上的一切將要靜止。
距離好遠……又好近,彷佛可以心貼著心呼吸。
伸出手將他輕擁在懷,仍是強壯實逸的那副胸膛。一時間她心有所感︰「原來是如此,不論身在何處,每個人身後都背負著不為人知的隱匿過往,只有自己才知悉自己的苦,你我是如此,想來黎雲、易向,甚至于天下人也是如此。」
易洛一時啞然失聲。這是屬于他的瞳兒,能了解體會別人的苦痛,凡庸如他,在人世苟活二十余年,卻不及她涉足人世只數月。
「我對你有一個請求,只有這樣東西,無論如何我都想得到。」她說。
「是什麼?」
「就一次,即使是騙我也好,請你告訴我,你也愛我。」
他真摯的為她獻上——「我愛妳!」
易向摘下一片覆雪的樹葉在手上把弄,與瞳兒在雪地漫行,依照往例,秋衾仍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倒是妳打開了他的心結,真是功德無量啊!」
听到「功德無量」四字,瞳兒不由得一陣輕笑。「什麼功德無量,你把我當和尚、尼姑啦?」
「我剛從綾山回來……」
「啊?」瞳兒有些訝異,「什麼時候的事?」
易向無奈的嘆道︰「我就知道,我都已經消失了好一陣子,妳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你們之間再怎麼情深意濃,也別這麼夸張好不好,真是不象話。」
听著易向的埋怨,瞳兒但笑不語。自那夜易洛向她吐露心事之後,兩人的關系進展了一大步,易洛對她比以往更加百般呵護體貼,而且不再吝于在眾人面前展現對她的關心。更重要的是,他每夜都會擁著她,在她耳邊低訴那句「騙」她的話。
「易向,你知道嗎?我覺得就這樣隨波逐流,也是一種幸福。」柔柔輕語,她又沉浸在自己的歡戀中。
愛情真的會使一個女人變得美麗;看著瞳兒容光煥發的側臉,易向如此想道。
「長老們告訴我……」
一句話將瞳兒飄遠的思緒拉回。
「那日在百花亭東樓上,我們所商量要花十年完成的事,成功了。」
瞳兒呆愣了好一會兒,努力理解從耳朵傳來的消息。而後,她捉住了易向,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真的?你沒騙我?」
「是真的。長老說黑龍盤天之勢已破,此勢一破,便是千年內不可能再凝聚。沒想到吧!」他也是非常的喜悅,「真沒想到妳花不到一年的時間,居然就把所有的難題都解決了。」
一時千頭萬緒上心頭,像是一份驚喜,好像世上的一切,竟都變得那麼好。
「說起來,我應該向你道謝,要不是你……?」
謝語未盡,瞳兒話才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隨即換上一臉笑意。易向也嘆了一口氣,翻了翻白眼,這都是因為……
「易向!」隨著遠處這聲震天的大喊跑過來的,正是殊冥王易洛。
沒錯,就是因為他的出現,打斷了兩人淺短的交談。
易洛遠遠就看見兩人狀似親密的舉動,他加快腳步跑到瞳兒面前,彼此相視而笑。面對易向時,卻一臉狠瞪。
變化之大,變臉速度之快,讓易向嘖嘖稱奇。
「你在這里干嘛?」易洛話中帶著強烈的質問意味,醋味滿天飛。
「聊天啊!」易向懶懶的回答。
易洛心里直犯嘀咕,聊天不會去找別人啊!而且老看到他跟瞳兒勾肩搭背的,心里真是不舒服到了極點,臉色也益加難看。
「事情都忙完了嗎?」瞳兒輕聲問。
易洛馬上用極溫柔的語調回答︰「是啊!今天事多,忙晚了。」
易向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見到他這副樣子,怪不舒服的。
看看時辰,晌午都還沒過,這也算晚?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黎雲八成又給易洛當奴才用了。
「咱們回去吧!」易洛攬起美人的小蠻腰,瞳兒向易向頷首告別,臨走前,易洛還轉頭對他補瞪一眼以示警告。
望著兩人漸遠的背影,易向搖頭嘆氣,真是服了這小子,再過二、三年,都要過三十了,還像個十幾歲的小伙子熱戀人家小泵娘一樣。他不得不贊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秋衾從他身旁走過,被他眼尖的一把抓住。「你就別再跟了吧!反正他們要做什麼『好事』也輪不到你幫忙,還不如來陪我喝喝茶、下下棋吧!」
秋衾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某個無聊的白痴,易向賴纏著他,拉著他硬拖著走。
「走,咱們喝茶、下棋去。」
第七章
一進房門,易洛將瞳兒攔腰抱起,置于床榻上。
「剛才妳和易向都談了些什麼?」禁不住內心的好奇,易洛不掩飾的詢問。
「他來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
她伸手觸模他的臉。「他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了解了另一件事。」她張開雙臂將他擁緊,「我要和你做一生一世的夫妻。」
「錯了。」他輕撫她的背,「我們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瞳兒停下動作,加以解釋︰「我說的是白首偕老的那一種。」
易洛理所當然的回答︰「本來就是白首偕老的那一種啊!」
對于這十年之期不知該怎麼解釋,瞳兒放聲大笑。
「瞳兒?」易洛覺得莫名其妙,難道他們剛才在雞同鴨講嗎?
「你答應了哦!」她聲音輕柔,輕輕解開他胸前的衣扣。「你要和我做生生世世、白首偕老的夫妻。」
「唉!真是沒天理啊!」易向移指走馬,又開始他喋喋不休的叨念。不過他叨念的內容,可跟這盤棋沒半點關系。「我們這幾個勞碌命,不是為他竭盡心力、任勞任怨;便是為他東奔西走、南征北討。怎麼都沒他這種好運道?蒼天啊!你要是真有靈,快掉下一個如花美眷給我吧!」
秋衾微露不耐的神情,舉杯喝一口熱茶,移步沖車。「將軍!」
「啊!」易向一臉心有不甘,情場失意,棋場竟也不得意。
來至月華山已有十來天了,這里雖不像綾山擁有的那份浩茫蒼渺,卻多了一份山水之樂的情趣。
一個寬厚溫暖的手臂從後將她牢牢擁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語︰「妳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快給我從實招來。」
這陣子,他笑謔的語氣常像這樣,輕易就把她逗笑。
「告訴你又沒好處,我才不浪費口舌呢!」她懶懶地嬌嗔。
「好啊!妳竟敢對偉大的殊冥王說這種大不敬的話,看我怎麼教訓妳。」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又開始極不安分的上下其手。「快,快說不敢了,快點。」易洛邊吃她的豆腐邊呵癢。
「啊……不要,我死也不說。」
「好,看我大刑伺候。」
易洛繼續施予甜蜜「酷刑」,且更加變本加厲。瞳兒高聲尖叫,兩人笑鬧了好一陣子,之後易洛坐上椅子,將瞳兒帶到他的腿上。
「每次看著妳,我都好想知道妳的每個想法、每個念頭。妳不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輕撫她額前發絲,易洛柔聲的問。
「你的想法有什麼好知道的,還不就是那回事。」
「哦……哪回事啊?」易洛一臉邪邪的壞笑。
「你看看你,一臉婬邪的表情,滿腦子不正經的思想,教人看了好討厭。」瞳兒笑罵著,易洛卻把她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