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以後,符華堂多希望,她真願意就此留下。
第十一章
入夜,貴風茶樓的後園里有三道人影,一紫一紅,中間夾了個嬌弱的身影。
「既然你要掀國師府,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天朝氣脈你也就無須執著。這福脈你得了,但也未必有命可活。」衛泱捧著一只大匣,此匣用蠟密封,甚至還有祝君安不識得的用印。
「這木匣能一掀國師府?」祝君安問道,很是不信。
「必定不教你失望。」甚至,還能連根拔除!
「要怎麼做?」
「很簡單,只要把這木匣放入國師府,不出三日,京城將有一波風雨。最終將會如你所願。」
「我只要國師府光華褪盡。」如此這般,她就滿足了。
「這你放心,一切除盡後,曹國師即使有通天本領,也絕對無法東山再起。」衛泱再三保證,安定了她的心。
花復應就立足在兩人身後,靜靜地不發一語。那雙媚眼總是逗留在祝君安身上不離。
「若你食言該怎麼辦?寶盒里的羊皮也讓你拿走了,我根本是一無所有。」
衛泱神秘地笑。「若此計失敗了,我就答應讓你拿走一樣你最想要的東西。」
「真的?」祝君安目光閃了閃。「只要是我開口,就能帶走?」
「這自是當然的。」搖搖蒲扇,衛泱的雙目熠熠生輝。「可是一旦成功,你也將付出最慘烈的代價。」
「死嗎?」祝君安豁出去了。
「要你這條小命,我有何用途?我可是不拿無用處的東西吶!」
「既然不是死,那又有什麼懼怕的?」
衛泱搖頭,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年輕真好,有的就是一身傻膽呀!「要是成功,你就留在貴風茶樓里吧!」
花復應听到他的話,秀眉一揚,這什麼意思?
「做六神的幫手嗎?」她學的淨是不入流的功夫,可不會打打殺殺那一套啊!
「我對你開遍奇鎖的那雙手挺感興趣的。六神里,沒人有這等功夫哩!」
「好!反正我孑然一身,到哪都能是棲身之所。」祝君安毫不猶豫,連送死都不怕了,和六神為伍也不是提頭見閻王,哪里不好?
「是嗎,真是一個人?」衛泱笑了笑,以扇敲敲她的腦袋瓜子,回頭對花復應道︰「這麼鈍的腦袋,有人要操心了。」
花復應扯扯嘴角,絕艷的面容無半點表情,冷如寒霜。
「趁今晚,這差事趕緊了結便好,我們就等著看結果,到底是我贏了天報氣脈又得你的拆鎖神手,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祝君安抱著木匣,顯得很謹慎。
衛泱話說完,便瀟灑地離開,獨留兩個女人在原地。
「你真要和衛泱做這樁生意?」花復應只想確定她的心意。「你和小符哥哥都問同樣的話呢!既然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我何必要怕?」
「六神的惡名昭彰,顯然你是沒領教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做,現在放棄才真的會後悔。」
「祝姑娘,有些事兒你一旦做了,留在心底是一輩子的苦,就算說出來,這傷還是像條刀痕,是鑿在你身上的。」
「我和小符哥哥說過,我要做惡人……如果真要選,就做極惡之人。」
「這條路,不適合你。」
「花掌櫃,六神不也是走在這樣的路上嗎?所以天朝敬畏你們,不正因為有強大的力量做依恃,因此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你羨慕嗎?」
「如果可以,有這樣決絕的狠勁,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她就是弱得被逼入絕境,才深知這道理。
花復應搖頭。「祝姑娘,和六神做買賣,是比死還痛苦的事兒。我只能言盡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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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平十一年孟秋
柄師府于一國表率,竟私通外族通逆叛亂,欲動搖我朝社稷宗廟。此罪天理難容、惡貫滿盈,曹氏一族其心可異,株連九族,以示懲戒,以顯天威。證據確鑿,情真罪當,無可出月兌,斬主決!
祝君安看著三日之後京城貼出的公文,一時間她錯愕不已,久久無法回神。國師府通逆叛亂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一朝國師,一生繁華,老時意圖謀反,跌入萬丈深淵之中。
符華堂立在她身後,臉色凝重地看著眼前官衙貼出的公文。面對國師府這回被天朝連根拔除,趕盡殺絕之舉,也是了然于心。
「不是……不是這樣的……」
斬、立、決!祝君安看到這三個字,眼眶莫名紅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毀了國師府的榮耀而已。」祝君安沒想到,竟牽連曹氏上下百余人,皆逃不過斬首的命運。
符華堂嚴肅地說道︰「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能盡如你意。」
「小符哥哥,可不可請聖上收回成命,我……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她只是恨曹國師,那個與她有血緣卻執意殺她的男人,其他的人,她一點也不願牽連。
「來不及了,我說過六神絕非善類,但你始終不听勸。」符華堂轉頭,離開人潮聚集之地,這樣的結局他無言以對。
「救救國師府里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該死的人只有曹國師!」祝君安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哽咽不已。
「你說過要做個惡人,此罪你若是擔不了,能成怎樣的惡人?」
「好沉重!我受不了,我不要害其他人死在自己眼前。小符哥哥你身手好,能救一個是一個。」
「曹氏逆謀叛亂,早被押人大牢,今日午時就要赴刑場,我拿什麼救人?」
「劫囚車,你說劫囚車如何?」
符華堂一把扯過她,怕是她的話傳到有心人耳里,到時野火燒來,連同貴風茶樓也遭殃。「你胡言亂語!當初你一意孤行,不把我的話听進去,現在無法收拾,甚至不能回頭,你還想要如何?」
「求求你……這非我本意……」祝君安忍不住落淚,以為惡人好做,但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國師府還有個方出生的小女圭女圭……」那日,她盜進國師府,還听聞有個小女圭女圭甫出世那洪亮的哭聲。
他嘆息,可木已成舟。「就當那女圭女圭命該絕,投錯人家。」
祝君安只顧著哭,被符華堂一路拖回貴風茶樓里,引人側目。
「怎麼,和君丫頭斗嘴了?」花復應在帳房內,見他們一進門來,祝君安就哭得臉紅脖子粗。
「沒事!」符華堂和底下伙計交代幾句後,將祝君安按在椅上。「你今日就待在這兒,哪兒也不能去。」
他回頭,和花復應私下交談,等等要上錢莊一趟,沒法將她帶在身邊跟前顧後的,索性就托給花復應。
花復應瞧她失魂落魄,便也沒說什麼,斟杯茶擱在幾上後,又回頭忙著手邊的活兒。
沒有人能夠永遠不長大的,也沒有人能永遠隨心所欲,這世上總有些事、有些人,活得是備受煎熬,並且以此作為人生的修行。
花復應想,祝君安終究是得走上這樣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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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三刻,曹氏一族魂斷法場!
祝君安睜著眼,眼看曹氏一族,無論男女老幼,只要相國師府有關的人,艷血飛濺在半空,全都尸首不全!
日照正烈,可她卻有股陰寒至極的畏懼。以後,她要背負著陷害曹氏一家的極惡罪孽,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看著刑場台上一地的淒紅,和耳邊始終縈繞不去罪囚死前的哭喊聲,祝君安終于明白符華堂說的話。做惡人,她憑什麼以為自己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