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月秉持著「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的好心腸,不由得又雞婆了起來。
她的好意顯然殷孤波不怎麼心領,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塞進他手里,還不忘再提點他的短處。
「睡不足,你人會虛啊!」
再度听見那個丟死人的字眼,殷孤波眉頭一凝,攏聚的殺氣又將居月壓得差點跪倒在地。
「大爺……我是好心呀!」居月眼里噙著斗大的淚珠,就快要滾落臉龐。「您別老用這招對付我。」她身子骨弱,會吃不消的。
「因為好用。」殷孤波冷哼一聲,見她攙扶著桌角喘氣,竟無半點憐惜之心。
「快收掉、快收掉!我撐不住了。」居月的氣脈不斷翻騰躁亂,若再硬撐下去就會傷及五髒六腑了。
只見殷弧波益發冷酷,深沉的瞳眼透出冷冽光采,那氣勢尖銳得如同出鞘的刀劍。
「這次饒你一命,下次再讓我听見那個字兒,你頭不落地,秋平醫堂就成為平地。」他放了她一馬,也算是難得大發慈悲心。
「好好好……以後不敢了。」居月頭昏腦脹的告饒,這男人狠心的程度大概可比豺狼虎豹。
殷弧波瞟了她一眼,踩著從容悠哉的步子,轉身離開秋平醫堂。踏出門口前,還不忘拿起羅經確定東北方位。
然而,當他看著混亂猛擺動的指針時怔愣了片刻,回頭看著這間平凡無奇的醫堂。思索半天後。他忙不迭地掏出衛泱給的錦囊,企圖尋個究竟。
可是,上頭卻只有寫來龍飛鳳舞的二字,雙月!
雙月?
捏著紙箋,殷孤波將里面的丫頭再瞧個仔細,後腦門不由得開始發脹。
這天底下,哪來的兩顆月亮?
第三章
均勻的吐納在一間破舊的房室里響起,里頭只有一張破度,一把爛椅,一只矮幾,滿室有著久未打掃的塵垢,四周布滿蛛蛛跟小蟲,這樣的客棧還能營業,也算是奇談。
而殷孤波卻在這里睡得極沉,甚至能說酣得好眠。
這幾個月來,他不覺得辛苦,對這樣的奔波早就習以為常,但多年來睡眠很淺的他,即便是輕微的風吹草動,也能將他從夢中喚醒。
若不是居月那帖點在內室的藥香環繞,殷孤波絕對沒有睡得如此酣熟的一日。
今晚沉睡的他,並不知屋頂上鬼祟的人影藉著夜色的掩護,悄然無聲的入侵,並小心翼翼地吹下迷藥。
幾道人影縱身躍下,步子緩得像是踩在剛結凍的冰上,戰戰兢兢,就怕一個閃神讓殷孤波驚醒,意外失風。
有人見他睡得深沉,伸手想取走他身側的包袱,準備奪了寶器就走。哪知東西還沒拿穩,就被人砍下一臂,心口還遭踹了一腳,迅疾飛離床邊。
「該死!」殷孤波坐起身,一劍插在床板上,一手搶下寶器。
居月那帖藥會不會讓他睡得太深沉了?竟沉到讓這些鬼祟的家伙模進他房里。
「給寶器!」蒙面刺客低聲說道,沒想到殷孤波會在此刻突然清醒。
「有本事就來拿。」冷笑一聲,殷孤波隨即抽起金鉤劍,冷冽劍氣霎時漫天蓋地的直沖對方,猛烈得讓這間破舊的小房也承受不住,發出碎裂聲響。
刺客見情況不妙,殺意油然而生,誓必非奪下寶器不可!
亂仗就起,刀光劍影在雙方互不退讓的情況下,益發的激烈強勁。
殷孤波不將這群刺客放在眼里,比起白日皇宮派來的人馬,兩者相較之下,他們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不足掛心。
只見他坐在床板上揮舞著利劍,未移半寸就擊敗對方泰半人馬,幾具倒在地上的人身雖已斷氣,卻仍舊阻絕不了刺客的來犯。
殷孤波冷眼看著來者,長臂一揮打算一舉殲滅敵手,但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令他差點握不住劍,就連氣力也使不上來,動作遲鈍得有如普通人。
「你們……這群鼠輩!」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人下藥,尤其是中這種不入流的迷藥,簡直要笑掉其他六神的大牙了。
雖然藥效開始發作,殷孤波還是手握長劍,散發出來的殺氣稍減,卻仍可壓制住對手。
為首的刺客開口說道︰「這藥量足可毒死一群牛了。」然而竟然到現在才徹底影響他,甚至還擊敗他們半數同伙,著實教人顫寒。
難道六神真的不是凡人,都是神仙投胎嗎?!緊握刀劍的刺客們見殷孤波透出寒光的眼眸,不由得都後退了一步。
「你們應該先毒死我再下手。」殷孤波長劍一掃,一道直撲對方的劍氣砍人人身之中,雖然有人僥幸閃過,卻仍被余氣傷到。
而身後那本就破爛不堪的門扇,竟也被殷孤波的劍氣擊毀得不成模樣,隱在門外的一排刺客見狀,紛紛闖入房里。
寶器不奪,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就賭上這回,若是六神中的刈神倒楣死在他們手中,既能震撼天朝也足以耀武揚威一次,何樂而不為?
游走在體內的迷藥太多,殷孤波仍舊緊握著金鉤劍,如今他的情勢危急,假若閃神寶器定遭人奪走。
這是蔣燦兒拿命造出來的神器,也是令滕罡痛心不已的源頭,要是失去它,衛泱鐵定不會給他活路走。
殷孤波用力揮開數把刀器,本是墨黑的雙瞳早已翻紅得不似凡人。
縱身躍去,他一手抓著寶器,一手力敵對方人馬,然而迷藥的藥效太強,幾乎令殷弧波快不支倒地。
見他身手不如先前矯健,刺客們趁隙一擁而上,一個失神殷孤波臂上遭人砍上深及見骨的一刀,情勢岌岌可危。
他沒想過這輩子會有這麼狼狽的一日,打從他人陣以來,哪次不是順利完成衛泱交付的使命,並且全身而退。
才退後一步,後頭的刺客又趁機迎上前,數把利器劃過殷孤美的背,他可以感受到那血流的速度可比流水,早已濡濕自己的衣裳。
「搶下寶器!快!」
見他忍痛的跪在地,金鉤劍插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像是已經昏死過去,眾人忙踩著急躁的步子,欲奪下他手中的包袱。
誰知手還沒踫到邊,殷孤波冷冷一笑,隨即抽起金鉤劍,砍了腳下的石板,利用體內僅存一成的內力,攏聚劍氣以勢如破竹之姿擊碎石板,夾著強勁力道的小石如同傷人的暗器,擊穿對方的身軀,甚至連逃開的機會都沒有。
殷孤波將體力重新凝聚,提劍奔離房里,不知還有多少余黨潛藏在暗處,所以僅能使著上乘輕功飛離客棧,逃過對方的追捕。
傷痕累累的身軀在夜里飛奔著,殷孤波一邊留心後頭是否還有追兵,咬牙躍過鎮上的屋舍,藉著月色藏匿蹤跡。
正當他還想再逃得遠些,猛烈的暈眩感朝他襲來,失血過多加上藥效游走,一個失足他不慎跌落在地……
「踫」的一聲重響,響在秋平醫堂的後院里。
這厚實沉重的聲音,令醫堂里正在收拾東西的兩人停下動作。
「笑二,你有沒有听見啊?」居月覺得古怪,醫堂後邊兒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今天一直覺得日子過得很熱鬧。
「是隔壁那只笨貓跌下醫堂的圍牆嗎?」笑二搔搔頭,只是這回聲音真大,想必是那只笨貓最近又肥了不少。
居月輕笑。「我不覺得是小貓闖禍,比較像是一條逃跑的豬不慎摔下牆。」
這話一說完,兩人哈哈大笑,標準的樂天不知憂。
「走啦、走啦!咱們去看看是哪家的肥豬摔進咱醫堂。」笑二拉著居月,掌了燈火走到後頭去。
才走沒幾步,撲鼻而來的血味,令居月皺起秀眉。
「糟了!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