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狗屁的鬼傳聞,他也管不了回貴風茶樓衛泱要拿他怎麼辦,他不要蔣奾兒無端為此送命,任誰也說不準造了神器,天朝便能永盛保安。
滕罡痛苦地說︰「我見過青鋼刀食你血氣的時候,那時我又驚又怕,深怕有個萬一,我便得下黃泉尋你了。」
再一次,他怕自己承受不了。與其這樣,不如他睜只眼閉只眼,回貴風茶樓听候衛泱的懲戒,最多他被逐出六神陣,要不,就是賠上一條命。
他孑然一身,時時刻刻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咽下最後一口氣,合上眼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
「寂寞,是可以忍耐的。分離,不表示永遠都不見面。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在哪里踫面,說上幾句想念與寒暄。」抹掉她臉上的淚痕,滕罡說得平心靜氣。
「滕罡,我不要!讓我跟著你一道走。」她不要未來充滿了牽掛,她要時時見他、刻刻黏他,有路一塊走、有事一起扛。
「听我的勸,到此為止。我知道老師傅是個好人,他允諾我會好好照看你,只要你今後不再同人說你姓蔣,便可以和其他人一樣過著落地生根的生活。」
他會帶著六神已擒拿蔣氏遺孤的傳言繼續回到貴風茶樓,為她擋去一切風雨。他相信礙于六神的威名,再蠢蠢欲動的人也不敢有明目張瞻的舉動。
他的說法,讓蔣奾兒沉默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像是再也不願帶著她,也不想再有她陪伴。
滕罡將她轉過身,按住她的肩頭,輕輕推著她回去。「回去吧,今晚以後,你不再姓蔣,蔣氏遺孤已經被六神帶走,並且永不回頭。」
蔣奾兒暗自垂淚,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的!」她喊著,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以後哪天狹路相逢,我不認你!絕不認你!」她悲傷地喊,控訴他的絕情。
滕罡靜靜地听著她話里那份不甘願的哀愁,心底其實比誰都還要激動,然而他卻強裝成置若罔聞的模樣。
看著她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在那一瞬間,滕罡有股沖動想沖過去擁抱她。
當兩人依依不舍,難以掩飾彼此心底的傷痛時,突然夜色里高高竄起熊熊的火光,並且直沖雲霄。
一夕之間,祝融肆虐。
滕罡見烈焰沖天,那方向是老師傅居住的茅舍方向。看那火勢猛烈的程度,幾乎是整座村落都遭到烈火吞噬。
一把火,燒光他心底所有期盼她永保安康的冀望。
蔣奾兒呆滯地看著遠方的火光,方才還與自己說說笑笑的老師傅,如今卻身陷火海月兌不了身。
「不要,不要……」她木然地向前走去,天生異能讓她耳里依稀听到老師傅的求救聲。「沒這回事,一切都好好的……」她不要成為這場烈焰之中的罪魁禍首!
萬不得已,滕罡自身後一把抱住了她,掌心傳來她的恐懼情緒。
「回不去了,已經回不去了……」蔣奾兒顫抖著身子,她的存在究竟成了什麼了?「滕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第九章
「給我追!不準跑!」
暴躁如雷的吼聲,在紛紛擾擾的街市中響起。
一群人目露凶光,手里握著亮晃晃大刀,拼命追趕前方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滕罡,我……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蔣奾兒被滕罡拖著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簡直快要昏厥過去。
「貴風茶樓就要到了,再撐一會,沒幾步路就到了。」滕罡帶著她,大街小巷閃躲著追兵,一個拐彎,兩人來到熱熱鬧鬧的春風大街。
「你從昨晚說到現在……」蔣奾兒按著心口,這男人擺明誆她傻不成?
「讓、讓、讓!」滕罡推擠著大街上的人群,來到這條熟到不能再熟的街道。
「大庖師傅,您早啊!」一旁小販舀著豆漿,貴風茶樓里許久不見的大庖,終于在半年後的今天露臉啦。「要不要來點豆漿呀?」
「早!」滕罡大步邁過,一把搶走老板遞來的溫豆漿。「月底結。」跑得口渴沒力,滕罡晞哩呼嚕地一飲而盡,看得一旁蔣奾兒傻眼。
「這攤豆漿是全京城最有名的,下回再帶你來嘗嘗。」他拖著她繼續往前跑,滕罡話說得四平八穩,壓根不像蔣奾兒那般狼狽。
「滕爺,您早啊!好久不見您啦。」肉包攤的老板喊著,遞過剛出爐、熱騰騰的包子,也同樣讓滕罡一把搶去。「咱就月底進貴風茶樓里收啊!」
「好!」滕罡說完,將包子塞進蔣奾兒手里。
蔣奾兒瞠大眼,跑到兩腿酸軟的她,不像他還能吞下東西,她只想結束這場窮追不舍的混戰。
在她張嘴欲抱怨時,一座金碧輝煌的茶樓矗立在眼前,這或許是蔣奾兒看過最夸張、最奢華的茶樓了!
「快!進去!」眼看來人欲追上他們時,滕罡一把將蔣奾兒推了進去,轉身抽刀,殺氣萬千。
「哎唷……」
一時不察,突然被門檻絆到,蔣奾兒就這樣毫無形象地摔進貴風茶樓里,包子滾落在地,沒得吃了。
「該死的滕罡……」癱軟地上,她已經累到沒力氣爬起來。
「姑娘,你還好吧?」
一句夾雜許多擔憂的問候,真誠得好似將她捧在心口上疼,蔣奾兒從沒听過滕罡對她這麼說過。
她頭一抬,怔了半晌。
好……好俊朗的男人呀!蔣奾兒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男人。
比起滕罡那發起火來便橫眉豎眼的面容,眼下這男人斯文俊俏得令人心折。
「我扶你起來可好?」富璟丹不待她答應,那雙手便很自動的湊過來,攙起蔣奾兒的當口,兩人身旁飛來一把大刀,直挺挺地插入沒幾步遠的凳子上。
蔣奾兒被門口的混戰嚇得魂不附體。
「別嚇著,這點小麻煩會有人解決的。」富璟丹用那張俊俏得讓人如沐春風的臉對蔣奾兒說道,一手仍舊握著她軟綿綿的……咦,怎麼感覺有點粗糙的小手?!而他另一手抽起身後凳面上的大刀,直接射往門外去,打中其中一個追兵。
「找死呀!這把凳子有多貴你們曉不曉得啊!」富璟丹吼著,在貴風茶樓里,隨便一樣東西都很貴,找碴吶!
蔣奾兒咽下口水,臉色鐵青地退開,這男人說翻臉就翻臉的程度,比滕罡還要夸張千萬倍。
「別怕,來!先進貴風茶樓吧,您是要吃茶還是用膳?」他端著笑臉,指著外頭殺得不可開交的滕罡。「那個是咱們茶樓里的大庖,現在有些忙,不如吃茶嘗點茶點。」
「好。」蔣奾兒毫無招架之力,這男人殷勤得教人無法抗拒。
一旁櫃台里,花復應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只听見她喊道︰「到底是誰在門口鬧啊?對面賭坊嗎?」
「不!他們正在開賭盤,賭咱們茶樓何時被砸店。」攙著蔣奾兒坐下,富璟丹端來一壺熱茶、幾碟小點,嘴里忙著回復花復應。
「砸店?誰敢砸咱的店?」听到這句話,花復應倏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掌心往櫃台上一按,躍出櫃台外。
蔣奾兒瞠目結舌,只見一名全身紅艷艷的女子,手里握著一只小金算盤,媚眼生波,卻是濃濃的殺氣。
嘖!那算盤應該是真金做的吧?蔣奾兒咋舌,貴風茶樓里真的是什麼都貴氣。她不敢隨便亂動,深怕打破了茶杯,沒幾塊銀兩她是出不去的。
她自小在窮鄉僻壤里長大,雖沒見過幾回大場面,但耳聞京城的繁華,一擲千金揮霍無度,沒有幾座金山銀山,要在城里享福氣、擺闊綽,可是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