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的口氣惡狠狠,十足有魄力,滕罡揚起眉道︰「它還是堪用,至少能砍斷你的頸脖。」
「我是認真的,你卻不當成一回事。」蔣奾兒擰眉,這男人的態度冷漠得讓她討厭。
他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眼前這個端著水盆,方才還哭得跳腳的小丫頭。眼下這情況實在詭異得可笑……
「你要我怎信服?」
「當你選擇砍下我的頸子後,這把刀也將會硬生生地攔腰折斷!」她說得很嚴肅,眼神轉換的光采,是先前所沒有的。
「要不,我立刻一試,便能知曉了!」舉刀,他毫不猶豫地蔣奾兒揮去。
銀光流泄,劃開眼前凝結的暗潮,迎面撲來的寒氣妖嬈得讓人承受不住,可比自冥府竄升至人間的冰凝氣息。
在刀口即將砍到她頸項前一刻,蔣奾兒月兌口道︰「青鋼刀,不食蔣氏血脈!」
第四章
蔣奾兒的視線停在此刻正偎在自己頸項上的青鋼刀,看滕罡一臉鐵青,她努力讀著他眼里隱隱泄露的情緒,怕他一刀砍下,自己成了一縷無主孤魂。
「蔣氏一族,曾經叱 一時,听說還掌握了前朝的氣數。」那些傳說,從前被他當成是鄉野雜談,畢竟被後人加油添醋,到了神化的地步,听來實在很可笑。
蔣奾兒覺得荒唐,小小的臉蛋不見先前的慌張。「是大家將我們蔣家說得太無所不能了。」
如今,她不過是一介貧女——甚至,落魄得根本不足以承擔過去的風光。
「單憑你一個丫頭,就識得我手上的青鋼刀。」那些一輩子鑄劍的師傅,也不會有她的好眼力。
「因為刀身上走的紋路,是我們蔣家不外傳的絕學。」蔣奾兒視線看向他,眼里絲毫沒有半點畏懼。「既然你手握青鋼刀,你應當是六神中的斗神。」
多年前她曾打探過這把流落在天朝的妖刀,听說早巳被六神陣中的斗神取走。然而,可以制服青鋼刀的人,極為少數,只因擁有它的人,不是走火入魔,發狂而亡,要不就是死無其所,下場相當淒慘。
「原來,六神還活在天朝之中。」她以為,那也不過是百姓口中的以訛傳訛。「我早該想到應是如此才對。」
「你還真會躲。」
這半年來,蔣奾兒听聞許多村落遭人屠村,而無巧不巧的,都曾是她落腳處。盡避她告訴自己別想太多,可心底某個小小的聲音,讓蔣奾兒有種不祥的預感。
「六神尋我何事?」說到底,不就是為了那空穴來風的傳奇?「你們該不會真把前朝的傳聞當真了吧?」
「與我無關,捉你回去我便能交差了事。」衛泱怎麼想的,大抵也與天朝月兌不了干系,那家伙隨心所欲慣了,唯有天朝的事他始終懸念在心。
「捉我?」這是什麼鬼話?「你憑什麼捉我?我蔣家又不欠你們六神什麼!」蔣奾兒瞠大眼。
「的確是兩不相欠,但你還是得走這一趟。」滕罡話說得冷淡,這半年的奔波他也受夠了。既然今日尋到她,不管蔣氏後人多麼的傳奇,也與他沾不上邊。
「你們六神簡直是土匪!」蔣奾兒氣得直跳腳,這還有沒有天理?「我是不會和殺人不眨眼、冶血無情的人為伍的!」
「你沒得選擇,要怪便怪你倒楣姓蔣。」滕罡將刀收回刀鞘,伸手想拉住她。
蔣奾兒見他要捉住她,兩手揮舞著不願就範。「怪了,我姓啥要你管?」她大吼大叫著,像個潑婦般毫無半點理智。
她的失控,滕罡沒看在眼里,一逕將她拖走。然而,在他正要將她拖出門口之際,蔣奾兒突然緊抓著門框不願放。
「你這個土匪!天朝難道沒有王法了嗎?」蔣奾兒頭搖得有如博浪鼓,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緊緊巴著門,她才不要平白無故被這男人帶走。「快放開!放開我!」
滕罡瞧她堅決抵抗到底,不得已之下伸出手來,想將她扛上肩頭省事些,但沒想到她那張鬼吼鬼叫的利嘴竟然咬他。
「你——快、給、我、放、開!」他額上青筋暴凸,感到自己的掌心傳來陣陣刺痛,這丫頭難不成是野獸轉生的?!
蔣奾兒眯起眼,齒印越陷越深,他若再不松手,她就咬下他一塊肉來。
「潑婦!」滕罡想拍昏她那顆似乎只有裝著豆腐渣的腦袋,然而蔣奾兒卻目露凶光,完全成了野獸。「你簡直欠揍!」
蔣奾兒邊咬邊捶他,這男人見她瘦弱好欺負,竟然白日擄人,真是可惡至極!
「你該死……」滕罡手握成拳,結結實實賞了她一個爆栗,疼得蔣奾兒不由得松口,還咬傷了舌頭。
「嗚……嗚啊啊……」舌尖上傳來劇烈的痛感,以及嘴里散出的血腥味讓蔣奾兒兩眼擠出淚水來。
好痛!好痛!她的舌頭是不是被自己咬掉了啦?
滕罡冷眼旁觀,這丫頭的撒潑工夫真是了得!她耍起無賴來,甚至比富璟丹還要惹人厭。
衛泱真的是瘋了!這女人捉回去能做什麼大事?說不準成天胡鬧瞎鬧,遲早將貴風茶樓給鬧翻天。
「我是個女人耶……還是一個可憐的弱女子,嗚……你打我!還打我的頭!」
蔣奾兒哭得淅瀝嘩啦,還外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得滿臉都是,簡直沒個女人家的模樣。
「你若再過分些,我先砍了你一個膀子,讓你閉嘴!」終于,滕罡再也忍耐不住,惱火地朝她大吼。
而這一聲,中氣十足,成功的讓蔣奾兒止住了淚水……
滕罡滿意地頷首,瞧她傻不楞登地盯著自己,顯然他的威脅奏效了。正當他松了一口氣,暗自得意她終究也是個欺善怕惡的三腳貓時——
「嗚啊啊啊啊!你是惡霸!是惡霸啊……」
翻個白眼,他差點又舉起拳頭來,賞她一頓粗飽。這女人欠揍的程度,簡直是無人能出其右!
瞪著只會撒潑、耍無賴,而且還是個愛哭鬼的女人,滕罡這回真的是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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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能吃嗎?
看著桌上一盤饅頭、幾碟分不出是什麼的小菜,滕罡眉頭很明顯地扭曲成結。
蔣奾兒嘴巴不知在碎念個什麼,一張一合像被扔上岸的錦鯉,讓滕罡不由得多瞧幾眼。
「你嘴里在叨念什麼?」她擺明就是對他有諸多的不滿。
「這是一個闖入人家宅子,又擄人在先的惡霸該說的話嗎?」蔣奾兒翻了翻白眼,他未免也太不知好歹。
她可以把他掃地出門,但是她沒有!反倒是讓這男人分著她已經撐不了幾日的糧食,兩人大眼瞪小眼,像是隨時都會跳到對方身上,猛地咬下一口肉來示威。
「若趕得走我,你早就樂開懷了。」滕罡冷言冷語道,本想強押她走,可是他心念一轉,蔣家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若是守株待兔,說不定能見到更好的人選。
「你若是吃飽喝足,就可以滾出我家大門了。」蔣奾兒塞給他一個饅頭,若不是她餓了一天,又哭又喊地鬧了一下午,她不會早早煮了膳食,讓他平白無故得了一餐吃。
滕罡啃著饅頭,這是他唯一覺得可以入口的食物。「你家里的人呢?」旁敲側擊,不失為一套好招式。
「怎麼,你是官府里的人不成?盤查得那麼仔細。」她瞪他一眼,這男人看來應該是不多話,可怎麼問題一堆?
「你……怎麼了?」滕罡才要警告她幾聲,卻見到蔣奾兒臉色突地一白,連忙擱下饅頭,跑到廚房後邊兒去盛了一碗水。
滕罡感到萬分狐疑,仍是不動聲色。直到他看到那個古怪的丫頭,竟然把那碗水端去自家屋宅角落,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