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寶景十年,天子臥病不起,天朝群龍無首,皇子爭斗,奪權位、劃勢力,妄想坐擁帝王之位,權掌百年江山,享盡萬世千秋錦繡風華。
對內,皇室爭斗不停,波瀾四起;于外,外戚干政弄權,民不聊生。
因此,六神遂現,鏟除叛亂,平定局勢,風雨飄搖之中,擁戴太子承火恩即位,一統天朝,安內攘外。
六神叱 一時,手起掌握之間,風雨時起時落,變幻萬千。
鳳平元年,天朝百廢待舉之際,六神遁隱,不再立現。
余十年間,六神名號仍是令人聞風喪膽,為天朝傳奇。
楔子
艷紅的血漬蔓延在刀口上,隨著握刀人的手起刀落,刀尖上艷紅的血珠滾落大地,開出一朵朵繁盛的紅花,引領著亡魂邁向冥府。
他的腳下,一片腥紅。
樹林間,靜謐得宛若是死地一隅,樹杪早就靜止,死亡已然靠近,生人勿近!
那把閃耀在日照之下的青鋼刀,大得驚人,隱隱透出冷冽的寒光。
刀尖嵌入黃土之中,仍舊享用著先前殘留地上的熱血。
佇立在血泊之中,男子過于高壯勻稱的體格宛若神祇,不過卻散發著地獄拘魂使者般的氣息,眉宇間的威武勇猛放眼天下間,無幾人可及。
他衣著不俗、氣宇非凡,玄墨色的衣飾上頭,有著同是用玄色繡線纂繡著走獸的圖騰,在日照下隱隱現形,衣襟上一排赤金色的鳳鳥彩紋,顯得奪目耀眼。腰上纏著兩環黑索布繩,系住走著青龍樣紋的刀鞘,上頭懸著上等玉玨,通透翠綠。
只見男人臉上一派平靜,仿佛先前的打斗不過是一場幻影。剛毅的臉龐中,並無摻雜一絲情感,冷淡得好似這世間無人可動搖他半分。
這些年來,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魂斷在他這把鋼刀之下,成為無辜的一縷幽魂。
數十條倒臥在地的尸首嘴邊嘔出熱血,一雙雙黑瞳睜得大大的,無語問蒼天,還未來得及多做抵抗,便已橫死當場。
劍光閃爍、殺氣崢嶸,闃靜的樹林因為先前激烈的打斗,翠艷色的女敕葉覆上一抹詭異的紅,那腥膩的氣息中,夾雜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暴戾之氣。
男子低首,他腳邊那把立在血地中的鋼刀散發著嗜血寒光,只見他一把抽起大刀,刀身未沾半點塵土,上頭的血珠竟在瞬間被刀吞噬殆盡。
六神陣,人人聞風喪膽的斗神,在此立現。
他,是手握兵刃的斗神,刀起刀落之間取眾生的神魂,並將之永世封入手中的鋼刀之中。
他踏著尸首鋪成的血毯,一路自冥府降生在人間,絕無半點遲疑。
今日,他在蟄伏多年後,在人們逐漸忘記「六神」之際再度現身,洶涌暗潮的爭奪之戰,于此揭開序幕。
一雙無形的魔爪,逐漸伸向平靜許久的天朝。
看來未來的動蕩是不可避免了,而他們也無法置身事外,必須縱身躍入命運的漩渦中,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像個傻子般無法退回來時路……細想至此,男人的嘴邊無奈地彎起一抹笑。
他們是,而他——也是!
第一章
斌風茶樓,位在天朝中最熱鬧的春風大街上。
此街涵蓋天朝泰半的繁華,在天子的眼皮之下,各種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商家統統都集中在這條最熱絡,也最招搖的大街上。
而貴風茶樓在此開業已有半年的時間。
它樓高三層,室內懸有各色布幔,窗外則可欣賞熱鬧的街景。高處翠艷色的八角藻井飾以丹青、綴以赤金,以八形為井,向上拱成圓,內層各斗繪上色彩斑斕的鳳鳥,繞著青色雲紋、赤色火焰紋,顯得美不勝收、燦美奪目。
于下八大梁柱,十六蜀柱皆漆成黝色,上雕花、刻百獸,充滿了華貴氣息。茶樓的四方大窗上雕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二十四扇小窗則刻著所屬節氣花卉。
茶樓地上鋪著黝色石板,並以和闐玉石扣縫餃接,夏季可見石板下流過清泉,冬日則有暖氣緩緩度過,一年四季擁有最適意的溫度。
猶記得,當日初開張時,絡繹不絕的貴客幾乎踏平了茶樓門檻,樓里上上下下座無虛席。
沒人知道茶樓的主事頭兒是誰,只曉得半年前有人闊綽地買下春風大街上這塊價格不菲的土地,拆掉原址的茶鋪子,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茶樓。在這里出入的嬌客,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有來頭,更添茶樓主人的神秘色彩。
這天,茶樓掌櫃花復應托著下巴站在櫃台前,正搖頭晃腦瞧著帳本細目,像足了外頭那棵隨風搖曳的柳樹。
「搖搖搖,我見你都搖了半晌,還沒搖被啊?」嘴里叼著根竹簽的男人油腔滑調地說。
「呿!我說你,少在那兒唆,還不快給我招呼客人去!」花復應媚眼一瞪,眼角那抹艷紅的胭脂,將她冷艷的臉蛋兒襯得更加出色。
盎璟丹在茶樓里名義上是跑堂,實則也是茶樓的合伙人,他衣著不俗,艷白色的錦織上頭,走的是紫草洛神的圖飾,針針織得細膩,腰上一條赤金色的錦帶,繡上著白澤、化蛇、英招那些傳說中的神獸,華貴得簡直可比茶樓中的金箔梁柱。
「欸,有閑可偷,爺兒我自然應當要把握。」說話的同時,他瞄到一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正目不轉楮瞧他,于是他趕忙伸出手朝對方揮了揮,還給了她一朵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還不快給我上工去!」花復應見狀,抄起手邊的小金算盤,「啪」地往富璟丹俊美無儔的臉上砸去。
頓時,他臉上浮現幾條縱橫的印子,將他的笑容毀得一干二淨。
一手捂著被打腫的臉,富璟丹嘴角暗暗抽搐幾下,轉身搶過正好從身旁經過,隸屬他管轄的小小跑堂手里的抹布。
「富爺,這小的來便行。」小小跑堂見富璟丹要動手,連忙攔下來。
「還是你這小子貼心啊,不像某人成天只知道欺壓我……哎唷!」他窮嚷嚷個沒完,冷不防後頭一顆未剝殼的核桃飛來,不偏不倚打中他腦門。
「再嚷,這個月的工酬你就少拿些,我幫你扣下來支給你底下的人。」花復應惡瞪他一眼。哼,這小子專挑懶事做!
「你這女人!」富璟丹大叫。「又敲我腦門!才月初就扣我的酬勞,月底要爺兒我怎麼活?」富璟丹火大的不得了。
被這女人扁已經很嘔了,沒想到她還要扣他銀子!
「富爺,別、別生氣啊……」倒楣的小跑堂抱著富璟丹,攔著說沒幾句話又要打起來的主子們。
花復應沒富璟丹沖動,眼看他氣得快殺過來,她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我說你呀,少跟女人攪和在一塊,便有錢可過日子了。」
「呸!你這女人才像柳樹一樣搖搖擺擺哩!」富璟丹咆哮,平日溫文的形象蕩然無存。
「你說什麼?!」一听到他罵自己,花復應將手里帳冊重重一摔,沖了櫃台。
兩人之間形同水火,不時就上演全武行,看來這會又要熱熱絡絡開打了。
只見雙方欲出招時,一道墨黑的身影自門外走進來。那人挑了一顆籃子里的雞蛋,往富璟丹的腦殼上砸。
「啪」地一聲,生蛋腥膩的氣息直竄富璟丹的鼻頭里。
「是大庖!」小跑堂急忙忙避風頭去,閃到滕罡身後。
「死滕罡!你下回勸架可以別扔東西過來嗎?」被砸得一身是蛋腥味,富璟丹就算脾氣再好也忍無可忍。
「但你們這會不就停手了?」名喚滕罡的男人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