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改變了什麼呢?她走出客廳,跟了她好久的佣人張媽已經為她準備好簡單的早餐,並且到後頭洗衣服了。
經過七年,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雖然才剛滿二十五歲,但是她的早熟程度,遠遠超過許多同年紀的人。
經歷那個錐心刺骨的早晨之後,她在梁夫人的辱罵聲中迅速收拾,離開了梁家,也辦了轉學。看著跟在身邊呼天搶地的父親,她內心有無盡的矛盾,她為了得到父親的愛,做出了等同欺騙的行為。
但她不後悔,因為若不是父親,她根本無法認識至尊,也無法得到那種永難忘懷的愛,即使下場如此不堪,她從未後悔走過那一遭。
離開梁家後,她也徹底離開了父親,她轉去私立學校,以助學貸款完成高中最後一個學期的學業,接著以優異的成績順利地考取了第一學府。
而她與至尊的最後一面,就是那冰冷的背影,那天他就飛去了美國,再也沒有回來過。
與父親斷絕關系後,父親很快就搬離了他們過去的家,听鄰居說,他欠賭債千萬,地下錢莊追討得凶,現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那筆錢梁家出面幫父親付掉,因為父親當初對外拿著梁家的親家這面旗子到處揮舞,高利貸自然找上有錢的地方。
梁家很注意「名譽與聲望」,所以甘願付出大筆金額,消弭糾紛。
正因為他們很注重名聲,因此在她上大學後沒多久,小雜志披露「梁至尊夫人」在外打工賺學費,名門夫人淒慘落魄的八卦,逼得梁夫人飛快派人要她搬去一棟公寓,並且外派佣人給她。
她原本是拒絕的,但是礙于情勢,她以必須給予租金的方式,接受了梁夫人的安排,自此之後,她跟梁家再也月兌不了關系。
「小姐。」張媽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有些憂心忡忡地報告,「昨天我又收到了這些信件。」
張媽遞上一迭以橡皮筋捆束的信件,上頭全是以計算器打印或是報紙剪貼的字樣。
「又都是威脅信嗎?」她懶懶地看著。
「嗯,我拆了幾封,里面都是威脅性的字眼。」張媽擔心地看著她,「小姐,他們連地址都知道,這會不會……」
「放心,光要進樓下,保安那兒就不是那麼容易。」羅潯歌輕松自在地挑起一抹笑,「別忘了,這是我的大樓。」
「說的也是。」張媽跟了羅潯歌幾年,早已把她當女兒般疼愛。「喔,這些我都帶著手套拆,是不是要交給律師?」
「我會的,你放心。」她微笑以對,優雅地起身,「我換件衣服,等一會兒就要出門……克威來了嗎?」
「還沒,應該快到了。」張媽必恭必敬地回應著,程克威是羅潯歌的貼身秘書,總是會一早來接她。
當初跟在這個有名無實的梁夫人身邊時,她還有點怨懟,莫名其妙從大宅被派到學區的小鮑寓照顧一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個被梁家驅逐出去的人!要不是她打死不簽離婚協議書,夫人也不必對她那麼好。
等開始接觸之後,她才發現羅潯歌是個相當聰明冷靜的女孩,她內斂的性格讓她為之鼻酸,多少次半夜听見她悶在被窩里哭泣,隔天又故作堅強,仿佛沒事般地生活,就不禁為這孩子心疼。
然後礙于她依舊是梁家人,夫人沒有辦法讓她到外頭去自由發展,她還沒畢業就找了間子公司的閑住子給她做,月薪五萬元,就是要她待在梁氏的相關企業中,只要別生事就阿彌陀佛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羅潯歌早看出翱翔企業這小小子公司依然有她發揮的余地,一年之內創造出驚人的成長,三年內跨足新領域,五年之內這間子公司已經成為佔比百分之二十的大股東了。
她這個陪伴的佣人,走路也有風呢!
但由于羅潯歌走的是並購,因此仇家也不少,身為重要人物之一,危險性居高不下。
「張媽,沒什麼事您就休息吧,去做做運動或是逛逛街都好。」羅潯歌換上一襲黑白套裝,綰起頭發,以利落的姿態出來。「想買什麼就買,刷我的副卡。」
「哎呀,我哪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啦!」張媽呵呵地笑著,「等會兒我去買樣菜,回來給你做些紅燒獅子頭。」
「好啊,您做的紅燒獅子頭最好吃了!」羅潯歌綻開笑顏,七年的光陰只將她磨練得更加美麗而已。「不過出門記得帶保鑣,好嗎?」
「是。」買菜保鑣還得跟,實在很累人,但安全還是最重要的。「啊,對了,小姐……還有件事……」
一見張媽支支吾吾,羅潯歌立即回過頭,這種語調,肯定有事。
「少爺又寄離婚協議書來了。」張媽咽了口口水,尷尬地把藏了三天的信給拿出來。
羅潯歌看著那封國際信件,這兩個月寄了十封離婚協議書來,次數頻繁得有點夸張。
「你今天下午回大宅去看女乃女乃,買一盒燕窩回去,順便探探消息。」她沉靜地拿過信封,「依我看,他也該回來了。」
「他……啊!少爺他?」張媽非常錯愕,十七歲突然出國留學的少爺要回來了嗎?
「也差不多了吧……」七年了,他想躲在美國一輩子嗎?
羅潯歌勾起一抹笑,至今想起梁至尊,她的心依然會隱隱作痛。
即使她事業有成,即使她在梁氏企業里佔有一席之地,即使她與梁夫人的關系如同兒孫一般親切,但是她跟她的丈夫,依然形同陌路。
她不會依賴「時間會解決一切」這句話,當初那件事,傷至尊太深,也傷她太深。
她不簽離婚協調議書,是希望至尊能與她面對面,至少要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只是過了七年,她的心意是什麼?
羅潯歌發現眼角有些濕潤,趕緊以指月復掃過,年紀一大就變得很愛哭,每次想起他,都會涌上莫名其妙的酸楚。
她一直以為對于梁至尊,應該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才是。
「夫人,早。」出了門,程克威已經在外頭等她。
他是她的貼身秘書,兩個人從幾年前就一起搭擋,于公于私,克威都對她非常好……而最近,她打算試著跟他發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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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慣例,程克威都會在車內跟她報告今天的要事,兩個人偶爾聊聊天。只是抵達企業大樓時,發現重要干部竟在一樓等她。
「怎麼回事?一大早就來公司?」她皺眉,這絕對沒好事。
羅潯歌婀娜地離開車子,她穿著黑色襯衫,深灰裙子,罩著白色套裝,顯得既利落又能襯托出她高雅的氣質。
遠遠地,有個人正看著她。
「達觀企業的老板率領員工躺在他們的大樓前面,不讓動工拆房子!」部門經理慌慌張張地低聲報告著。
「哦?」羅潯歌只是一頓,然後竟揚起笑容,「他們只是想要更多錢而已……就讓他們躺著,今天中午時我們再過去一趟。」
「啊?等到中午?」部門經理一早接到消息就睡不著覺,總經理竟想拖到中午再處理?
「等氣溫升到三十七度時,我們再去跟他們談。」羅潯歌嫣然一笑,神態自若,「記得先準備幾箱冰涼的飲料。」
「呃……是。」
她邁開步伐往辦公大樓里走去,歲月未曾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比過去長得更高,更加美麗,唯一改變的是由女孩轉變為女人的姿態,以及那成熟的風範。
對街的奔馳車里,男人凝望著她的身影,直到隱匿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