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交給顏兒?」唐清泉吃驚地看著他,「這怎麼行呢?她一個女孩家,又沒有夫家——」
「你這個傻母親,頗兒快要有夫家了。」
「你是說王波?」
「嘖嘖——」衛耀麟搖了搖頭,一副萬分遺憾的樣子,「真不知你這些日子都在想什麼了?想我嗎?」
雪白的小手捶上了他的胸,半是嗔惱半是羞,「你再拿我開玩笑試試,少故弄玄虛。」
「是,是,夫人。」他拉起她握起的拳頭,放在嘴邊輕咬慢啃,惹得她掙扎躲避個不停,「我也是听傲天說的。顏兒在江府做丫頭時,服侍的可是江家大少爺江定雄,不過,听說他腦子有些問題。」
「你是說顏兒與他——」
「也只是猜測,但若說她這幾日的失常是為王波,似乎又有些牽強。」
「但是,你不是說他腦子有病嗎?」這樣的人即使令顏兒動了心,她也無法將顏兒交與他。更何況,兩家的怨仇已頗深。江槐天被問斬,江定雄雖因檢舉有功而免受牽連,但江府已被查封,府里的財產充公。這樣的情形,可實在讓人樂觀不起來。
「不要將事情想得太壞,你的腦袋瓜子總是考慮得太多,我就吃了不少苦頭。」他指著她的額頭抱怨著,「若你早想開了,我也不必一直郁悶著,為你牽腸掛肚。」
「你別鬧了,我正說正經事呢。」
「我有在鬧嗎?」他瞪著她,「你說這些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都懂我,卻總是在裝傻?還好,不是徹底的迂腐,不然,這輩子就毀在你手上了。」
唐清泉輕咬住下唇,悶了會兒,開口道︰「就是現在,也不能說就萬事大吉了,你果真能放得下衛家堡嗎?而我們,果真能經受得住世人的眼光嗎?」不是天生的悲觀,只是這情形實在是太雜亂了,雖然早巳確定自己的人生,卻仍會問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做錯了決定,這樣對耀瞬,對衛家堡會好嗎?
冷不防被他一把攬在胸前,紅唇緊接著被吞沒,直到她無法再多想,再去煩惱,才被不甘願地放開。
「不要胡思亂想,一切就交給我,相信我,清泉,事情不會如你想的那樣糟,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但顏兒呢?」她深吸了口氣,潮紅未退的臉上布滿了擔憂,「你就放心那個江定雄了嗎,他定是恨極顏兒的,會不會因恨做出傷害顏兒的事來?若顏兒對他有情就更糟了。瞧,怎麼會成了這樣的局面。」
「顏兒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那個江定雄也沒有你想象的糟,他只是練功走火入魔,並非天生遲頓,而且只是性情單純,並非痴傻。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功在我與傲天之上,絕對有能力保護顏兒的安危。」
唐清泉抽了口氣,「你與傲天武功已了得,我倒真料想不到在武功上超越你的人會是什麼樣子了。」
「如果他放得下心結的話,一切就好辦多了。以顏兒的精明絕不需一個在頭腦上壓過他的丈夫,她需要的是安危上的保護,而江定雄似乎正是個合適的人選。」
「那你呢?為什麼突然能解開心結,為他說話?」
「也許是惜英雄吧,那次打傷我的就是他。何況,當年的事情他並沒有參與。」收回飄遠的視線,他府下頭輕篤了她光潔的額,「最重要是,我有了你。」
唐清泉感動了,將頭埋入他懷里,听著他的心跳,愛他呀,怎能不愛呢?這男子的一言一行都讓她深深地悸動著。否則她不會拋開一切,飛蛾撲火般地投入他編織的情網。
「那王波呢?」許久後,她又抬了頭,「上一次在客廳里,他言語間似乎對顏兒有好感。這個人倒真是出我的意料了,在府里藏了那麼久也沒被發覺。而且,他對顏兒的情感也隱藏得很好,直到任務結束時才表露出來。」
「所以說才深得皇上的信任。」衛耀麟也頗懊惱,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人打了主意的感覺真是糟透了,「這幾天,他就要來杭州了,到時候,只怕會有麻煩了。端看顏兒會怎麼做了。」
嘆了口氣,他打算拋開這個話題,今天拐她出來可不是為別人傷腦筋的。將地上的人兒抱進懷里,他站了起身。
「咦,你,你做什麼?」
她有些緊張地摟住他的脖子,怕一個不小心會摔得很慘。
「帶著你飛。」
他壞壞地笑著,縱身飛向黃色的誨洋深處,在她被驚嚇得緊了臂力後,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在夏季的郊外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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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附近一個小村莊內,有一座廢舊了許多年的小廟,刮風下雨時,幾乎是遮不住什麼的。廟內鋪著一堆草,幾經風雨後已變了色,發了霉,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氣味。
「娘,你還好嗎?」
從沒有經受過勞苦的江夫人,此時已沒什麼貴夫人的影子了,一張青白的臉上,皺紋似乎只是在短短的一夜間爬滿了眼角、額頭,頭發亂槽糟的,像堆扯亂的稻草,身上的衣服又破又髒。而最糟的是此刻意來意嚴重的高燒不退,江夫人身體嬌貴,連日的奔波,被拒之門外的打擊,會一病不起也是在她自己預料之內。只是,若自己死了,定雄這孩子怎麼辦?從沒有經過生活磨煉,連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打理不好——
「雄兒——」
「娘,你別怕,我去找大夫來,你躺在這里不要動。」
傻孩子,她這個樣子能動嗎?
「你身無分文,拿什麼請大夫。」
「這個不需要擔心,他要是想活命的話,就最好能治好你。」江定雄咬了咬牙,眼眶泛著紅,這是他最後的親人了,他絕不能再失去了。
「雄兒,不,不要再惹事,娘一會兒就好了。」忍住全身的疼痛,她擠出笑容來,怕他再傷了人。他是江家最後的希望,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不,你騙我,你分明是病得難過,你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雄兒——」
江定雄不讓自己妥協,轉身出了破廟。
還沒行幾步,就見不遠處,一個手提著藥箱的人行來,那人見了江定雄就立刻堆了笑,問道︰「廟里可是有位病人?」
江定雄呆了一下,警覺地望著他,「你是誰,來這里做什麼?」
「這位大爺不必擔心,老朽是個大夫,剛剛有位爺付了銀兩讓老朽來看病的。」
江定雄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帶他入廟內,「你最好能治好我娘的病,若敢耍什麼花招,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處。」
「是,是。」
大夫慢應著走向草堆里的病人,恭身道︰「夫人。」
江夫人睜開眼,虛弱地問著︰「你——」
「這是大夫。」江定雄扶她起身方便他就診。
大夫把了脈,看了氣色,便起身道︰「夫人並無大礙,只需吃些退慌藥,好好休息幾天就會痊愈。」
江定雄眼神黯了黯,這樣子的破廟里,娘怎麼可能會好好休息。
「我看爺在這里也無法為夫人煎藥。如不嫌棄,請隨老朽到藥館,先讓夫人吃了藥,再行打算。」
江夫人驚訝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人,不敢置信在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伸出援手,何況還是個陌生人,但感覺告訴她,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應該就是個大夫,而且並無加害之意。想到這,她不禁苦笑,她與雄兒現在的模樣,身無分文後,誰會圖個什麼來加害。
「娘——」
「走吧,麻煩大夫了,只是我們怕無錢付藥費了。」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並不介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