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剛剛那個丫頭的緣故吧!他听總管說了,是新來的,原本呆在書房的,不想被少爺要了來。這可是怪事了,他江喜服侍少爺也有十幾年了,從不見他對一個女孩子這樣在意過。少爺的心智不足,他江喜可不是,也不知那個丫頭用了什麼狐媚的法子竟讓少爺將她帶在身邊。
不行,以後他江喜的任務要變得重大了,他要提防著那個叫香玉的丫頭,她別想在他江喜的面前耍手段。
忠心的小廝暗暗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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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府的正義堂內,李大海等人正回稟著鐔局里的事物,賬房先生在一旁拿著單子,核對著賬目。
一切都處理妥當後,衛耀麟讓其他人退下,只留了李大海一人。
「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了嗎?」
「是的。」李大海頓了一下又道。
「江槐天身邊的八個護衛也都查清了底細。」
「那老賊有慶王爺這個王牌,就以為高枕無憂了。只是他放心得太早了,爹當年以假尸體冒充我和清泉,還是將這只老狐狸給騙住了。」
李大海猶豫一下,還是開了口︰「在調查過程中,屬下總是覺得有人在幫我們。」
「是嗎?」衛耀麟皺了眉,有些不解。
「對方的目標似乎與我們一樣,也是要先對八大護衛下手。」
「會是誰呢?」衛耀麟有些激動,一個人名閃過腦際,但還是搖了搖頭,可能嗎?那麼多年都沒有聯絡,怕早已在那場災難中喪命了。
「顏兒那邊還好嗎?」他黯然地轉了話題。
「探子來報,小姐一切都安好,但小姐說在府里查遍了跟江槐天十幾年的人物,筆跡上都無法對上號。」
「知道了,那丫頭還沒有回來的打算?」
李大海搖了搖頭道︰「小姐說再等等。」
「這丫頭,膽子也恁大。大海,一切都照著原計劃進行,八大護衛必須先除掉。再者一定要繼續追查寫密函的人。還有,看看慶王爺與玄澈貝勒之間到底怎麼樣了,也許,這正是我們利用的機會。」
「玄澈貝勒?」
「對。我總覺得慶王爺這個人與當年的事有關,玄澈貝勒現在正與他鬧得不可開交,我心里模糊地有個猜測,若真被證實了,那麼貝勒爺就是個最好的憑借。」
「屬下明白。」
「大海,這些日子就有勞你了。」
「爺,這些都是大海應該做的。」
「大仇若能得報,地下的亡靈也就安息了。」他嘆息著。
「放心吧,爺,惡人終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嗯,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
衛耀麟看著他出了正義堂,自己也跟著走出大廳,沿著鵝卵石砌的花間小道,信步來到秋水閣。似乎已成了一種習慣,在諸多煩惱纏身,世間奸詐看盡時,到這方淨土尋找一份詳和安寧。
「呀,是大爺來了。」金燕就著窗于看見了來者,忙抽身到門前挑了簾子候著。
衛耀麟應了一聲,跨進屋里,金燕忙跟在後面福著身子喊了聲爺︰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跟夫人說。」
金燕咬著唇應了,憂心地看了唐清泉一眼走出了房間。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大爺看夫人的眼神越來越讓人不安了。她比誰都清楚夫人的可人之處,卻不曾想連大爺也——這可是違背倫常的呀,大爺若是一個不小心,可就會害夫人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為了夫人,以後她該仔細行事了,絕不能讓夫人受到傷害。
「會議結束了嗎?」唐清泉在畫上添了最後一筆,放下手中的畫筆打量起畫中的馬蹄蓮。
「嗯?」衛耀麟走到她身邊也跟著欣賞起來,不愧是清泉,潤色搭配上都恰到好處,她的才情也令他心動不已,這女子的每一處都吸引著他。即使是違背倫常,即使會流言四起,引起湃然大波,他也甘願做撲火的飛蛾。
只是——她能懂嗎?
「有什麼事惹你心煩嗎?」
放下手中的畫卷,唐清泉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關切地問著。
「若是大仇得報後,你願與我隱退山林嗎?」
唐清泉怔住了,金燕前些日子的話猶在耳邊,「夫人,奴婢瞧著大爺的心思有些怪,大爺是個不被禮教約束的人,但您可要拿捏好分寸,奴婢斗膽勸上一句,這大爺也該娶個少女乃女乃了。」
這些年對耀麟的婚事不管不問,一切都交給李大哥,卻不曾想耀麟真會有這種心思。
他——怕只是一時的迷惑吧!她可是小娘啊!
是啊,是他小娘。
幽幽地嘆口氣,唐清泉轉過身,走到椅子邊坐下,「耀麟,你也該成家了。」
「什麼?」
衛耀麟桃了眉看她,眼底風雲漸涌,他有種預感,她接下來的話會引起一場風暴。
「前幾天,李大哥派人送了幾張畫像來,我瞧著都不錯。特別有一張是張府的二千金,生得一副羞花閉月的模樣,連我瞧著都覺得喜歡,待會兒,我叫金燕把畫像送到你房里,你自個兒瞧瞧,喜歡了,就下聘禮求親吧!」
「你是什麼意思?」
他咬著牙,發出的聲音讓人听得發寒。唐清泉瞟了眼他攥緊的拳頭,仍吸了口氣,繼續道︰「素來子女的婚事由長輩做主,我是你娘,雖非你親生父母,但在輩分上還是有資格為你做主的。衛家就只有你這一血脈,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該比誰都懂這個道理。」
「砰——」案幾上的硯被一拳打碎,未干的墨汁進向四處,沾染了他的衣袍,「誰準許你用長輩的身份壓我,告訴你,你沒資格決定。」
他跨步到她面前,一只手將瘦弱的她抓起,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著她與他相對,「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改變了決定,這些年你不都是不過問我的婚事的嗎?你在怕什麼?說!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無奈地與他相視,又怯懦地垂下眼簾,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心在吶喊,也在顫抖著。
「耀麟,你該懂的。」她虛弱地說著,隱忍著不讓淚滑落,不能落淚,否則,就更加地糾纏不清了。
「我不懂。」他放松了力道,以長臂攬上了她的肩頭,「我只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騙我,也在騙你自己,你問過你的心嗎?它告訴過你什麼?清泉。」
沙啞地喊出她的名字,這個在夜里他喊了無數次的名字,清泉,清泉……
「不——」她被這稱呼嚇壞了,死命地想掙月兌出他的懷抱,「不可以的,這太荒唐了。」
「荒唐?」他收緊了臂膀,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你說這荒唐?你敢看著我的眼楮說,你從未心動,對我毫無感情?」
唐清泉看著他的眼楮,那雙深沉的眼瞳中是赤果果的情愛。心因悸動而猛跳著,她從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她認為這一生就該這樣無怨無憂地過了。可是,怎麼會這樣的一番結果?
耀麟是那樣的令人驕傲,那樣的高大,讓她不由得想依靠。可她不能毀了他,那樣的話,相公在九泉之下也不會輕饒她的。
「我不愛你。」
她咬了咬牙,吐出了幾個字,也成功地打垮了他的強悍,感覺到腰間的手臂松開了,她的心也開始隱隱地抽痛。走吧,耀麟,離開這個秋水閣。如果這個謊言可以結束你心頭烈火般的情,那麼地底中的火刑,就由她一人承受吧!
他轉過身,向門外走去,在甩上簾子的時候,冷冷地道︰「你打算做騙子做到什麼時候?」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秋水閣,只留下紫玉色的竹簾來回地擺動著,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