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他已受多了大失所望的痛苦,也不差這一回了。
他不打算派人去查,這次他想親自出馬,看她還能逃到哪兒去。
這下總算功德圓滿,凌月終于可以了無牽掛的離去,她打算回老家,守著丈夫的墓,就是當人女僕,做些下等事,她也甘之如飴,至少她的心境是富裕的。
待尹千負率領手下出門去後,她也準備離去,卻讓杜若音擋住去路。
「你又回來做什麼?尹大哥出門辦什麼事去了?」杜若音直覺此事八成和慕容雪有關,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讓一向處變不驚的尹千負陣腳大亂?
凌月認出她便是當年大爺頗為動心的女子,沒想到四年後再見,她竟出落得更加明艷嬌俏,縱使姿色略遜慕容雪一籌,但也稱得去是西施再世。
「杜姑娘,你的氣質真是迥乎當年,那時你只是個不懂世事的丫頭片子,現在成熟了,也更加迷人了。」這是凌月的由衷之語,她對杜若音一直是毫無敵意的。
「你也變了,歲月真不饒人,才幾年光景,你怎麼就蒼老許多?」杜若音毫不客氣。「你我本無冤無仇,我對你這個人也無謂喜惡,可此刻則不然。快說!你究竟向尹大哥說什麼來著?」
杜若音的事,凌月並不太清楚,只約莫知道她對尹千負的愛慕之情。現今看來,她仍未移情別戀,尚在等待他的善意回應。「告訴你也無妨,我是來促成一樁好姻緣的。」
「多事!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膩了。」杜若音張牙舞爪的模樣像要將凌月生吞活剝般。隨即,她喚來她的兩個跟班,要他們好好「伺候」這個多嘴爛舌的女人。
「你們給我割去她的舌頭,挑斷她的手腳筋,弄得她半殘後再將她棄置荒野,我要她嘗嘗苦頭,省得老做些蠢事。」她冷笑道。
她的爪牙立刻磨拳擦掌,準備好好展現身手。
「慢著!尹府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放肆?」柔卿的及時出現委實救了凌月一命。
凌月如見救星般,驚魂未定的躲至她身後。
「我勸你最好少管閑事,你怎麼說也只是個奴才,不要沒上沒下的。」杜若音怎能忍受自己被削了面子?心里又不真想與她鬧翻,若真鬧開來,自己終究是外人,肯定要吃虧的。
「杜姑娘請息怒,奴婢無意冒犯,只是為姑娘著想,少主若知道你背著他在尹府動用私刑,會不高興的。」柔卿處事向來八面玲瓏,就是損人也不明著來,所以杜若音受了氣也不好發作。
「你好啊!存心和我杠上,本姑娘不屑與你一般見識,日後你給我小心點兒。」這兒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杜若音倒識時務,趁著還為給自己找難堪之前,趕緊模模鼻子走人。她那兩個跟班見主子鬧起脾氣來,連忙誠惺誠恐的跟著取悅去。
他們走遠後,柔卿才仔細查看凌月是否毫發未傷。
「柔卿,多虧你了。」凌月總算松了口氣。
「听我說,得罪了她不是件小事,你最好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是要走的,咱們可真永別了。我要回老家為先夫守墓,在那里,他的亡靈會看顧著我,我不會寂寞。」凌月幸福的笑了笑。這一走,她將永不再回來,因她知道她不屬于這兒,從以前就是如此。
第十章
帶著滿心的期盼和裝載不下的復雜情緒,尹千負率領著手下來到了宋家。
老管家驚見家門前來了一隊人馬,連忙出去弄清狀況。
「諸位大俠,不知有何指教?」他也不懂江湖禮數,只拼命打恭作揖,就怕來者不善。
「瞎了你的狗眼!連尹府主人也不識,白活了這把歲數。」不等尹千負開口,一名手下便忍不住謾罵起來。
尹千負橫了那名手下一眼,嚇得他縮了回去,囂張的氣焰頓時消失殆盡。
「你是這兒的管家?」尹千負冷眼望向老管家,沉聲問。
「是,我……不!小的正是,但不知尹少爺移駕至此有何貴干?」老管家伈伈伉伉,深怕禍從口出。
「我不想殃及無辜,只想來找回我要的人,讓開!」尹千負率先登堂入室,其余的手下也謹慎的尾隨在後。
避家一時沒了主意,連忙奔了進去,向宋老爺和荊士岩通報一聲。
尹千負便在大廳里等著與他們相見。
「不知尹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宋老爺絲毫不敢怠慢,趕忙出來迎接這個了不得的貴客。
荊士岩隨後而至,從眾中,一眼就看出誰是尹千負,因為他是個天生的王者,盡避外表平靜沉穩,但他凌厲的眸光仍見畢露的鋒芒有種迫人的氣勢。
「我不想贅言,只要你交出慕容雪,我是不會多加為難的。」尹千負在雕花椅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答復。
「是,慕容姑娘的確住在寒舍,小人這就叫人……」
「義父!」荊土岩立刻阻止了宋老爺此等畏于權勢的作法,大有與尹千負對抗到底之意。
「姓尹的!你真當杭州城沒有王法了嗎?雪兒並非你的禁臠,當初你花了多少銀子買下她,我如數奉還便是。」他的叫囂惹得尹千負的手下個個緊握劍把,待他再多說一句,便將劍出鞘,砍他個碎尸萬段。
尹千負竟意外的沒有惱怒之色,目光如炬的看著他︰「你是何人?」
「荊士岩,雪兒的丈夫。」荊士岩加重了語氣,存心惹他怒急攻心,說不準會來個血氣逆行而亡。
他的確不了解尹千負,听聞此事後的尹千負竟淡然處之,甚至還他一記輕視的眼色。「難道你不知我尹府中人慣做的便是棒打鴛鴦的惡事嗎?」他這話倒是打趣了大爺與凌月那件陳年舊事。
不等荊士岩再多說一句,尹千負便長驅直入,朝宋家內院搜人去。
宋老爺與下人們皆不敢稍加阻攔,荊士岩想沖上前去與他拼命,卻讓他的手下拔劍擱在頸上,動彈不得。
***
宋家宅子雖大,但以尹千負的身手,想找個人易如反掌。他命手下在大廳候著,另派兩人在宋家大門守著,不許閑人出入。
他獨自在院中尋覓,發覺其中一間廂房飄來陣陣香氣,正是慕容雪鐘愛的麝香味。
「雪兒,我找得你好苦。」他苦笑著自語,一刻再也無法等待,旋即推門進去,綁架他的心上人。
方從小睡中醒來的慕容雪壓根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何事,正想用木麝香片與玫瑰花瓣浸泡出的水洗臉,就讓莽撞闖入的他給嚇得呆愣住,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錯愕的不只是她,當尹千負看見她竟是大月復便便的模樣,駭人的怒火立即蔓延了他全身。
「你竟以此種方式報復我,你……懷了那小子的孽種!」
慕容雪以為是宋老爺出賣了她,但毋需太意外,這是遲早的事。
「是,我甘願為他生兒育女,你不早知道我曾與他私定終身?如今我和他在杭州重逢,我自然跟了他。」言及至此,這才驚醒似的叫著︰「你們已經見過?他如何?你是否對他不利?」
自負的尹千負一直不把荊士岩放在眼里,沒想到這個對他微不足道的人竟能博得她全部的注意與關切。「你多關心他一分,他活命的機會就少一分。」
慕容雪的心好痛,沒想到他如此輕易便懷疑她的貞潔,她豈是這般人盡可夫的下賤女子?不!他曾以「下賤」二字罵過她的,他把每個女人都當成凌月那般猜忌。
「你打算怎麼處置士岩與宋家人?他們全是無辜的,你盡避沖著我來好了。」她就怕他拿不相干的人泄憤,如果可以,她願一力承擔所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