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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分半的情人 第24頁

作者︰吳淡如

張靜一如往常下班回來。「也許,該打個電話了。」六月六日,似乎有個約定在等他。他不知道龔慧安己回到台灣,更不知道她來到上海,他不知道她如約來找他。

男人總是粗心。在當天他只想到該打個電話,也許龔慧安的母親會告訴他龔慧安的消息。

「慧安沒有到上海去找你嗎?」那一頭傳來的是她母親震驚的聲音。

「她到了上海?」

「應該今天中午就到了呀,我送她上飛機,不會錯?

「她住哪個酒店?」

「不,她沒有先訂飯店,她說要去找你……」

「我知道了。」

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已經悄悄的發生。稍後,他听到房子陰暗的角落傳來嚶嚶的哭泣聲。沿著那個聲音走過去,有一個人正瑟縮在牆角哭得很傷心。

張靜擰開了燈。

「你怎麼還在這里?」

哭紅了眼楮的人是張因因,她已經在這個牆角蜷伏一下午了,她想了很多很多。到了黃昏時候,她已肯定自己是萬惡不赦的了。

「我……我……」張因因哽咽著,未語淚先流。

「有話慢慢說,站起來吧。」

她听到他以焦急的語氣在找剛剛來的女人,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太久。張因因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縐巴巴的紙條,遞給張靜。

「她來找過我?現在她去哪里了呢?」

張因因使勁搖頭。

「你對她說了什麼?」

張靜已從這個小女孩驚恐畏縮的神情上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情急之下扳住她的肩搖她,「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不留她下來呢?」

張因因更是哭得涕淚縱橫了。

「你回去吧。」他冷冷的下了命令。

到哪里去找她呢?他坐下來,打遍所有國際級酒店的電話,確定她根本沒搬進酒店里。然後,他想到了機場。穿上外套,匆匆從抽屜里拿出去年到上海前即買好的禮物,他三步當兩步跑的沖出房子。

是的,以龔慧安的個性,她一定會趕到機場,企圖搭最近的班機離開,希望還來得及。

「師傅,到虹橋機場,越快越好!」他出門攔了一部出租汽車,氣急敗壞的吩咐。

「趕飛機?」司機對他笑笑。這一塊土地上的人們最大的問題——或者是全中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喜歡追根究底,他們幾乎都難以明白自己是否觸犯隱私權。

從他的住處到虹橋,再快也要半個鐘頭。每一分鐘都像一把刀,一片一片刖下他的肉,想將他凌遲處死。但就在這等待的時光中,他也明白他對她的愛︰盡避多年來聚少離多,盡避相見時有爭執也有怨懟,他的心仍為她劇烈的跳動,只能為她跳得那麼鮮活急迫。

忽然他听到了一陣天外來的響聲。

「那是什麼?」他馬上聯想到不祥的事情,「那是什麼?」

「打雷呀,同志。」司機慢條斯理的說︰「您沒听到打雷嗎?」

「只是打雷?」

「不,不久一定還有一陣暴雨。我今早听過氣象報告,說是會變天的。」

傾盆大雨在此刻嘩啦嘩啦降下來,迅速打濕了這個城市,天幕就在一瞬眼間黯淡了。雨聲如擊鼓,打在鐵皮車頂上。

「下這種雨,路恐怕更堵得凶。」司機說。

他把錦盒緊緊握在手里。希望來得及,希望來得及。他真希望,她真能與他心有靈犀,知道他在喚她。

不要她走,他要永永遠遠把她留下來。不再容許任何理由把她帶走。

在蒼茫的幕色中跳下出租汽車。廣播正一再重述飛機因暴雨取消航程的消息。魚貫般的旅客走出候機室到了機場大廳,人人帶著憂容詛咒這該死的天氣。

他在人群中反方向穿梭。「喂,飛機不飛了,你別往里頭走啊。」有人揪住他,是個穿制服的年輕人。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她削瘦的身影,孤獨的走了出來。張靜費力掙開,「我找人!」,然後奔向他日思夜夢的女子。

「是我!」

報慧安愣愣的站著,看他狂奔過來,將自己緊緊緊緊的擁抱,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想掙月兌。她當然還記得他的房子里有個自稱他愛人的女子。

「我不知道你剛剛听到了什麼話,可是我敢以性命保證,那一定是誤會,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被他的手臂圈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怎能不相信他?一剎那間龔慧安也軟化了,千里迢迢來找他,不是要來相信他的嗎?

「一切誤會,稍後再解釋,」他從口袋里掏出他的錦盒,笨拙的從那個小巧的錦盒中取出那只準備了一年的戒指,強硬的套在她的中指上,「請你相信我的心,這些年來老天爺也許做錯了很多事,我也做錯了不少事,但我愛你,從來沒有變過。」

在他的懷里非常非常的溫暖。她听到他的話後已不打算再堅持什麼或計較什麼。這一刻便是最真實的,不是嗎?

她依偎他依偎了很久,直到她發現周遭至少有一千只眼楮盯著他們看。

有個孩子且以尖聲大叫問他的母親︰「他們在拍戲嗎?」

報慧安紅著臉,與張靜相視而笑,下一步他們要共同面對的,是如何泰然自若的「殺」出重圍……

無論如何,她也明白一件事︰她不願意再離開他了。他們的愛情已經足夠強大、可以抵擋一切誤會,挫折甚至天災地難。

她不願意離開他。她的指尖顫抖的套上戒指。

眾人靜肅,因為她以舌正在他的唇間,索求一個最燙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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