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我一定會來。忘掉這件事,好嗎?我們可以重新生活。」
「不,」他忽爾咬牙切齒,兩眼紅絲瞪著我︰「我無法忘記你的卑鄙!」
我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與劉司棋對質過了?我卑鄙?他怎麼可以用那種字眼形容我?我不過犯了一個小錯!那麼多年前,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錯!
我用一個小錯來贏得他。他不知我的苦心,反道我卑鄙。
「你打算怎樣?」我冷冷的問。
「劉司棋會放棄所有財產跟我,所以我有責任照顧她。」
「你要她做妾?新時代了,沒這個規矩!」
「不,我要離婚!」
「你……你……」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離婚?我知道這是個新時代新名詞。
「我給你機會,大,」我盡量維持溫婉語氣︰「你再想一想,你的父母、名譽、地位!你的聲名已經給那個女人毀於旦夕了,難道你還要賠更多進去!你放聰明點想想好不好!」
「覆水難收!」
他真的不再回頭。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同意簽字。
劉司棋的小泵,只是因妒恨她能享受大量的遺產而出此下策,劉司棋的丈夫已死,此案自不成立。
黎大真同劉司棋逍遙去了。唉,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黎家翁姑再同情我也沒用。我守著宅院,日日等待一個變心的人回來。
心情頹喪,無以再續教職。我染上了煙癮。當時要弄鴉片可不難。
早在大動亂來臨之前,我的心早已給蟲蛀了千百回,我的人,只剩下一具還能嘆氣的皮肉骷髏。
爭亂來臨的時候,他們都逃,唯我不走。
走不動。走不走也沒有差別。走也是行走肉。搜刮的人來了。帶走一切值錢的財富,不理我,當我是個死人。我在炕上緩緩吸著煙,眼皮也不曾抬過。
我連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愛一個人能愛成這個樣子?何苦!」林祖寧說。
「我想那不是愛,是恨。」她的眼神帶著月圓時的清輝,「愛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的眼神沒有離開過她。
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了,她的哀怨和美麗一樣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