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亞,休息一下,喝一口老師煮的水果茶。"
我很專心地畫著,這時才發現老師端來的杯子上也有好可愛小熊女圭女圭。
"老師的杯子好漂亮。"我好喜歡。
"老師喜歡搜集可愛的杯子,如果心亞喜歡,以後這個杯子讓心亞專用。"我發現老師對著我笑,眼楮又大又亮,很好看。
"謝謝老師。"
媽媽說過小朋友要有禮貌。
"喝一口看看!"
老師催促我。
我听話地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好喝。
"好喝嗎?"老師專注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喜歡就好。心亞,你可不可以告訴老師你剛剛畫了什麼?"老師在我旁邊坐下來,把圖畫本拿到我們兩個中間。
我一邊指著剛剛畫完的"家",一邊告訴老師我畫了些什麼。
"心亞好像特別喜歡波斯菊?"老師問我的時候還輕輕模著我的頭發,聲音柔柔的讓我安心。
"因為媽媽以前跟我一起種波斯菊,我們把波斯菊種在陽台上,她們開過一次花,後來枯死了。"我把自己喜歡波斯菊的原因告訴老師,因為我慢慢喜歡她了。
"心亞想繼續畫圖,還是想洗個澡?"老師問我。
"可是我沒帶換洗的衣服。"我小聲地說。
"沒關系,後天記得帶,今天暫時先穿原來的衣服,等你回家以後再換上干淨的衣服好。"老師關上浴室門以前,對我輕輕眨了一下眼楮。
第四章
我喜歡你,因為你看著我的時候,眼楮這麼溫柔,仿佛你都了解那些苦,我的淚水于是悄悄地滑下臉頰。
門鈴聲響起,明真確定來人是沈勛之後才開門。
"對不起,今天稿子特別多,所以來晚了。"
她一開門,就迎上沈勛飽含歉意的眼楮,他看來滿臉的倦意,一副累壞了的樣子,明真同情地望著他。
心亞已在她房里睡了,等待沈勛的期間她迅速地洗了澡,還以最快的速度吹干頭發,避免他可能突然到來引起尷尬。換衣服的時候她想了想,穿得太正式怕引起他的緊張,所以她隨意挑了可可色的厚棉衣褲,讓他放松,她也好進行藝術治療的對談。
兒童藝術治療,父母的參與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畢竟孩子的問題,通常都來自家庭,大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以她跟沈勛協商,在她的住處進行治療對話。
到了下班時刻,他總像被榨干的海綿般干癟無力。現在晚上還有心亞的藝術治療必須應付,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更覺筋疲力竭,不過經過幾次跟明真的談話,他發現自己白天的時候竟然隱隱期待著夜晚的來臨。
不可思議。她總能以甜美的笑容化解他的壓力;不曾料到治療心亞的過程,竟也讓他一步步審視過去,當那些被他塵封的心事慢慢掀開,透過明真的眼楮,他感到的不是痛苦,而是開始在那些粗糙的砂礫中,找尋值得記憶珍藏的寶石。
包重要的是,他突然相信自己能再次擁有快樂的能力。
就如同此刻,她真心地對著他微笑,就令他原本的疲累減去大半。
真高興見到你,他在心里說道。
想到冷夜中有人等著他,一陣暖流涌上他的心頭。
"你坐一下,我端杯咖啡給你。"他總需要一杯咖啡,才有能力應付接下來的對談,幾次下來,這已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
"謝謝。"
平日言詞鋒利的他,放松之後總是不多話。
他在明真端咖啡的空檔,再次放眼打量她的住處,明真告訴過他這個房子是她爸媽幫她繳頭期款買下來的,所有的裝潢都靠她自己打點。說實在的,她還真有些天賦。
鮑寓位于幼稚園附近的新興社區,格局為兩房一廳;屋內裝潢色調以米白為主,舍棄日光燈改用幾盞暖黃的桌燈及壁燈。他發現燈光就像人的微笑一樣,能影響整個空間的氣氛,明真使用的燈光色系就讓這個小鮑寓盈溢著溫馨柔和的氣息。
房間之一是明真的臥室,另外一間則是客房兼書房,明真上次告訴他,那間客房是為她父母偶爾北上探望她時所準備的。客廳和廚房則采開放式設計,這是目前大部分小鮑寓的空間運用方式。
她似乎很喜歡煮些溫熱的飲料招待朋友,因為他發覺她的客廳總是縈繞著花草或是咖啡的甜美氣息。比較奇特的是客廳沒有沙發,明真說她喜歡席地而坐,所以他只好在一堆抱枕中等待他的咖啡,幸好長毛地毯坐來還挺舒服的。
"你今天過得如何?"明真端來他需要的熱咖啡。
"普通。謝謝。"他習慣簡潔利落地回答問題,嘴角放松微微揚起。
接過她遞來的馬克杯,他看了一眼這深藍色的杯子,上頭印有燙金英文字'lovemeorLeaveme,意思是愛我否則離開我。
他揚眉看她,笑意溢于眼底,"很有趣的杯子。"說話的同時舉杯向她致意。
明真仔細一瞧,立刻雙頰暈紅,"對不起,我有搜集怪杯子的嗜好。"
"改天有機會可否看看你的收藏?"
他不想讓她太尷尬。
"當然沒問題。來,我拿心亞今天的圖畫給你看。"明真趕緊轉移話題,她必須為沈勛解讀心亞的畫,讓他明白女兒的心思與問題,這是治療的一部分。
沈勛一邊喝著熱燙的咖啡,一邊看著心亞今天的作品,顯然今天的主題是"家",只是他不明白里面有何玄機。
"請大師指點一二。"
他難得說著俏皮話。
"那當然,大俠,仔細听了。"她淘氣地接下他的話,讓兩人都笑了。
她將圖畫本放在兩人中間,他們並肩坐著。
"今天的題目是'家',老實說這個主題經常被兒童藝術治療師使用,因為透過這個主題,我們往往可以了解小朋友對自己的家有什麼感覺。"
她盡量以簡單的方式告訴他。
沈勛邊听邊點頭。
她挪身離他近些,他聞到一股淡淡舒服的香味由她身上傳來。
"你瞧,心亞的畫中你和她佔了極大的版面,這表示她非常在乎你。而且你可以發現她畫你的筆觸很重,這通常暗示你讓她不安,你們的互動方式需要調整……"
不安?
沈勛想要問出困惑,她比了個手勢阻止他發問的沖動,他只好暫時咽下自己的問題,讓她繼續講解。
"你看這個,"明真指著一個他不確定的圖案,"心亞說這是媽媽的相框,這表示心亞還是將媽媽當作家里的一份子。你還可以觀察到她在天花板上畫了個很大的黃色燈泡,這個比較容易解讀,她渴望家能夠像燈泡一樣讓她溫暖。"
"她覺得我不能讓她安心、不能提供她溫暖的家嗎?"明真的解釋令他灰心。
"顯然不夠。"
明真抬頭望著他輕輕回答,但立刻輕握住他的手想降低這句話的殺傷力。"你可以發現,心亞畫的家實際上是她想像中的,這是童話書上常常會出現的溫馨小屋,還有冒著白煙的煙囪呢,這種想像的作畫方式,表現她希望自己擁有童話中那種幸福的家庭。"她頓了-下,"你猜,小屋外面種的是什麼花?"她臨時起意出題測驗他。
她溫暖的小手輕握著他,他覺得好多了。
"是……波斯菊嗎?"他有些遲疑。
"沒錯,正是波斯菊。"
她像老師般給他贊美的微笑。"心亞自己說,她畫波斯菊是因為她曾經和媽媽一起種過波斯菊。我的詮釋是,我覺得心亞不斷重復地畫波斯菊,一方面反映她想念媽媽的心情,另一方面也表示她非常渴望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