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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擁吻的男女對于周遭投注的異樣目光一點也不在意,在他人的注目中,一路纏綿到房門關上為止。
薇寧只听到身後"喀"的聲響,藍谷就立刻放開了她。失去他的懷抱,激情的迷霧頓時散開,她心里泛起酸楚的情緒;理智隨即拯救了她,她後知後覺地想到,剛才是房門鎖上的聲音,她背貼著門以英語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語氣中的怯怯試探,只有她自己明白。
"我怎麼會在台灣出現?還湊巧跟你住在同一間飯店?"他也用流利的英語回答,卻句句嘲諷。
她這時才發現眼前的藍谷臉色陰郁如暴風雨的前兆,絲毫沒有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深情溫柔。
原來他剛剛是在眾人面前作戲。
為什麼?難道他也想利用她打知名度?薇寧又慌又痛地想著。
方才乍見藍谷的一瞬間,她心里面究竟洶涌著什麼樣的情感,她不想探究,也不敢探究。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她要慢慢全弄明白。
"你是跟著我回來的嗎?"她懷疑,卻又主動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只字片語也沒有留下,他不可能找得到自己的。
"我如果告訴你,我是跟若你回來的,你是不是很得意?"他突然改用國語回話。
"你會說國語?!"薇寧驚呼,忽略了方才的問題和他的避而不答。她這才想起,前一刻在飯店大廳,他也是用國語對著所有記者說話。
"我本來就會。"他背對著窗外的光線步步朝她逼近,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又因為背後是房門,無路可退下,她遲疑地轉身想要奪門而出——
"為什麼躲著我?"藍谷動作迅速地將她因在門與他的身軀之間,反客為主地開始詰問。
"我哪有?"她雖然否認,但微弱的語氣卻顯示她的心虛。
這個陰沉不定的藍谷,讓她眼楮盯著地板不敢直視。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我才沒有!"薇寧聲音微弱地反駁,硬著頭皮抬起頭,望向他暗色的眼眸深處。
"我要知道你逃跑的理由。"
"我……"她被困在他懷里,回避不開他的存在,他的呼吸、他的凝視、他的沉默將她定在這里,無處可躲,地躲不開、逃不掉……"我知道你是誰了。"望著他固執的雙眼,她開口。
"你本來就知道我是誰,你在舊金山的新歡,記得嗎?"他眯起眼楮,看來像只發怒的豹子。"還是你念著台灣的舊愛,迫不及待跑回來跟人家破鏡重圓,連再見都懶得跟我說?"
"不是這樣的,不準你污蔑我!"她拚命壓抑自己的情感。
"我污蔑你?"他嘲弄地問,"那你應該看看這幾天的報紙才對,昔日偶像歌手微雨的愛情故事連載,看看微雨生命中有過哪些男人,比電視的肥皂劇還要精采。"他單手捏住她的下顎,語氣明顯憤怒。
這種情況下,她無法忍受他的踫觸,用力以手揮開他。"你只會扭曲事實!別只顧著說我,你自己呢?你以為只要你隱瞞不說,就不是刻意欺騙嗎?"
"我隱瞞了你什麼?"他的聲音輕柔得近乎危險。
但薇寧根本不在意,她此刻只想將這些日子內心的掙扎痛苦一吐而盡。
"沒錯,你的確是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藍谷,可是在我們交往的那段期間里,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鋼琴音樂家Lan.G.?還是你認為我對你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所以你從來就不打算費事跟我提一聲?反正你早就認定我們遲早會分手的,如果你告訴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LanG;搞不好我會黏著你這個國際知名的大明星不放,到時候無法順利把我甩開,你可就傷腦筋了,對不對?"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連聲質問。
這些問題在夜里總是像刺般梗在心上,令她難以成眠。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離開。"藍谷安靜地說,表情高深莫測,"那……他呢?"
"誰?"
"那個唱歌的,你為了他回來?"他的眼中閃著火焰。
薇寧猛力搖頭,專心在自己的心緒中,沒注意到那火焰暗了下來,又成了柔柔的深潭。"我跟天宇早分手了,我們不適合……何況兩年之後我們都變了。"
她騙不了自己,即使見了天宇,也少了昔日的魂縈夢牽,才短短幾個月,她的心已經被眼前這個臉色不好的男子進駐……
"不是就好,跟我回去。"他打斷她的思緒。
苞他回去?"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你……別拿話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你會說國語,在舊金山我唱的那些中文歌你全都听得懂吧?還裝作無知地問我唱些什麼,你……可惡!"她氣得身體微微顫抖,"天曉得你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是不是看著我像個白痴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讓你很開心?"
兩人視線交纏,誰也不肯退縮。
"你偷看我的E-Mail?"
她閉口算是默認。
"就算如此,你不也對我隱瞞了你是歌星微雨的過去?"他不答反問。
他問得她啞口無言,是啊,她自己也對他重重隱瞞、層層保留,她有什麼資格責備他、要求他?
"那……不一樣,我沒告訴你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微雨、不是歌星,只是平凡的韓薇寧。可是你'現在'就是Lan.G.、就是音樂界的明日之星,這是過去式和現在進行式的差別,你懂不懂?"
"都一樣。"藍谷低沉地說,"你有事瞞我、我有事瞞你,我們扯平。"
她才要張口辯解,卻突然想起自己在火車上的決定。都已經決定要放開了,自己何必這樣痴痴糾纏呢?
咽下苦澀的黯然,她強迫自己拋開所有的疑問雲淡風清地出聲,"扯平就扯平,以後我們各不相干,你回你的舊金山,我留在我的台北市。"
"那是你說的。"他的氣息吐在她唇邊,身軀曖昧地貼緊她。"我還沒答應讓你離開。"
那溫熱的身軀觸動地內心洶涌的情潮,薇寧現在才知道自己多麼想念藍谷,想念他們混在一起的笑聲、想念安靜卻溫暖的依靠、想念與他在舊金山單純相伴的喜悅。
身在台灣有太多的秘密和麻煩,縱使自己無心,仍舊會被卷入過往種種,她好累。她多麼想要抬起手緊緊摟住他,在他懷中汲取他的溫暖和平靜啊!
但是她仍然逼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我知道分手由我來提出會刺傷你的自尊,可是藍谷,往遠處想,這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你自己說過,我們之間只是陪彼此一段,輕松沒有包袱。所以到此為止吧,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日後各過各的,我也不再問你為什麼會在台灣,你走吧。"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腰側。
藍谷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抬起她的下顎靜靜與她對視。
脆弱選在這個時候攻陷她,溫熱的淚突然在眼眶中閃動,她忍著不落淚,但他固執的眼卻仍然喚出她不爭氣的淚水。
她討厭說再見,所以才會不告而別,只是繞了半個地球,她還是必須強迫自己說出來。
"這淚是為我而流的嗎?"藍谷輕聲地問,溫熱的唇吮著她不斷落下的淚珠。
"你別這樣……"薇寧軟弱地拒絕他,可是雙手卻違背了語言,輕輕環住他的腰,讓彼此的身軀緊緊相貼,仿佛不能承受眼前的生離別。
你的懷抱就借我一分鐘吧!薇寧在心里默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