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蝶用這樣的話氣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沒有轉圈的余地,只好心情惡劣地退讓。
"好吧,可是你要答應我,一有事情寧可違約也不要勉強自己,好嗎?"
"我答應你。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她想起自己撥這通電話的原因。
"是爸爸的事情。我昨晚接到他的電話,說下個禮拜要在台灣再婚,希望我們回去參加婚禮。"
"爸爸再婚?"她太驚訐了。
他們的父親藍既濤在兩姐弟的認知里,只有"工作狂"一詞可以形容。藍蝶就想過,他們姐弟兩人自小就不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選擇職業也無法適應朝九晚五的上班方式,可能就是對父親長期工作冷淡忽視他們的消極反抗。
"我跟你一樣驚訝。"藍谷淡淡地說。
"爸爸是戀愛結婚嗎?"這是她最關心的。母親早逝,這麼多年來也不曾听說爸爸對誰動過心。
"他沒說,只說新娘是項曉光。"
"曉光姐!"那是爸爸的秘書,負責送他們生日禮物、新年禮物,替爸爸料理一切瑣事。"可是他們年紀相差這麼多,長久以來也沒見到爸爸對曉光姐有愛慕的跡象……"她不解地喃喃。
"反正日子都訂了,爸爸只是打電話來要我們回去參加婚禮,又沒問我們要不要項曉光當我們的媽,難道你不喜歡項曉光?"藍谷與父親原就不親,他只在意藍蝶的想法而已。
"我當然喜歡她,只是……算了,我們做子女的只需要獻上真心的祝福就好,多說多錯而已。"
她是喜歡曉光姐的,可是在她的想法里,婚姻應該是愛情的一部分。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對弟弟說出她的感覺,小比好像還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她後知後覺地發現。
"就是聖誕節這天,在台北舉辦婚禮,你要去嗎?"
"我……"她原要說當然會去,卻猛地想起與喬恩的約定。"我現在還沒辦法決定,太突然了,你呢?"
"我已經跟法國那邊說好要去錄制唱片,約都簽了,人走不開。"
"如果我們都不回去,爸爸會很失望的。"她低語。
藍谷聳聳肩,他不在意。藍既濤還不是常常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缺席,例如他們的生日甚至是大學畢業典禮,他沒去參加爸爸的婚禮也只是禮尚往來而已。
"誰要他這麼急著結婚,哪怪得了我們排不出時間?搞不好是先上車後補票。"
"小比!"
"我是很實際來看這件事——"
她正要駁斥弟弟的說法時,抬眼詫異地發現喬恩正在房門口冷冷地瞪視著她。
她一驚,她已經知道他愈是生氣,就愈是面無表情。
"小比,關于婚禮的事,我如果有了決定再寫E-mail告訴你好了,我還有事,先掛了,晚安。"她匆匆掛上電話。"喬恩,我可以解釋,請你不要生我的氣。"她急急走向神情難看的他。
"你在跟他講電話對不對?"
她點頭,但又忍不住辯解,"我是真的有急事必須跟他聯絡,不是存心要違反我們之間的協定,請你相信我。"
"你人在西雅圖,其實心在紐約對吧?"他陰郁地問。
她猛烈地搖頭,"不是這樣的,我人在這里,心也在這里。"
她說的是真話,能與他朝夕相處,是她十年來朝思暮想的事啊!
十年前她騙了他,十年後她還是想騙他,他好失望。
"你到底還要騙我騙到什麼時候?那年冬天你說我是你的初戀,我信了你,可是沒想到你竟……"他猛地住口,這些往事說出來也只是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笨蛋。"如果你這麼想回紐約的話,我不會留你的,你明天就走吧!"
他說完話,轉身就走。
藍蝶情急之下,沖上前去拉他轉向她,喬恩腳步不穩,兩人頓時反射性地抓住對方求取平衡。
藍蝶怕她一放手,他就會走開,于是緊緊環住他的腰不放,口里低喊︰"我是真的有事和他商量,因為我爸爸剛剛才告訴我們他今年聖誕節要在台灣結婚,我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辦……"
她是這麼急著要喬恩相信她,情急之中忘了詢問他方才的質疑究竟為何,他怎麼會懷疑她不是他的初戀?
"喬恩,我想陪你做復健,履行我們同居三個月的協定,你別趕我走好不好?"她怯怯地問。
他的怒氣無法對抗她的溫柔。
在她身後猶豫許久的雙手終于輕輕環上她。"你何苦浪費時間陪著我這個廢人?我現在答應你,就算你回紐約,我也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藍蝶拚命搖頭,"我不是因為那件事才留在這里的。"
"那是為了什麼?"喬恩不懂。"你是在同情我?"他的身子頓時僵硬。
她立刻抬頭對上他傷痛的注視,"不是同情!我……"
他屏息等待她的答案。
"我想陪著你。"她困難地吐出這句話,字字是真。
"為什麼?"他單手支起她的下巴,"你有他陪在你身邊十年,為什麼還想陪我?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要不斷地為我拍照?"
她搖頭無法回答,小比是她的擋箭牌,她不懂當年為何他要匆匆離開?雖然痴戀他十年很傻,可是她沒辦法說出來,沒辦法承受他同情的目光。
所以就讓他以為她只是舊情難忘好了,如此一來,三個月之後她離開,起碼能走得有尊嚴。
研究她眼中變換不定的心情,他實在很難相信她會是個無情玩弄別人真心的人。
"難道他對你而言還是不夠?告訴我,這十年來除了他,還有幾個男人跟我一樣被你要得團團轉?"
他嫉妒所有曾經擁有她的男人,分明不願知道卻又控制不了想弄清楚。
"沒有。除了他誰都沒有。"這已經是最接近真相的謊言了。
他寧可不要听到這個答案。
他痛恨那個男人擁有世上他最想要擁有的她。
"你現在跟我在一起,他不會吃醋?"換作是他,他會一刻也不能多等地沖到西雅圖把藍蝶帶走。
"喬恩,別再問了好嗎?讓我們好好過完這三個月,我只有這個希望而已。"她的眼底含著濃濃的悲傷,令他不解也不舍。
難道她即使深深為他吸引,也離不開那個男人?
她只肯給他三個月。
為什麼不承諾他一生一世?
他想要對她大吼,想要控訴她殘忍無情,可是她用漆黑的大眼楮無言地懇求他,用她微微顫抖的雙唇懇求他、連環在他腰上的雙手也在懇求著他……他終于忍無可忍地低下頭狠狠吻住她。
像要懲罰她似的,喬恩毫不留情地啃咬著她,她卻一點也不退縮,反而像要揉進他體內般與他緊緊相貼,縴細的手環上他的頸背。
她歡迎他的侵略、他的烙印、他的憤怒,只要這些全屬于她。
然後他的吻變了,變得纏綿俳惻,變得柔情似水,她全數承受。
這長長的一吻結束之後,他將她按在懷里,久久不語。
"答應我,在西雅圖這段期間別再打電話給他。"他低聲說道。
即使只有三個月,他也要求絕對和完整。
藍蝶在他懷里點頭。
棒日,某小報獨家報導——
攝影師藍蝶與冰王子梁喬恩同居恩愛。
並附上他們那日在社區小鮑園野餐,神情親昵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深情款款地注視若喬恩,原來,她是這樣看著喬恩的。對他的情感在這張照片里是如此明顯,而他卻只能給她三個月。
他正在她身旁靜靜啜著咖啡。
"喬恩,陪我回台灣參加爸爸的婚禮吧!"她看著報紙良久,終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