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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情女人 第20頁

作者︰西嶺雪

迸老太太聞而不答,站起身走進屋里抱起孩子來哄。陸雨正想趁機跟進去,老太太卻輕輕地關了門。

陸雨尷尬地停了腳步,趁古老太太不在跟前,偷偷問老爺子︰「孩子多大了?」

「女乃女圭女圭,小著呢。」

陸雨進一步問︰「什麼時候的生日啊?」

老爺子想了想︰「我忘了。」他扭頭看看窗外,再次說,「起風了,我得送文靜回家。」

「文靜是誰?」

「是新來的女同學。」老爺子眯起眼楮呵呵笑,仿佛一直看到記憶的深處,「她上個月才轉來我們班上的。」

陸雨明白過來,老爺子的神思此刻正在他的學生時代遨游。對待患失憶癥的人就和夢游的人一樣,不能喚醒他,只能順著他的思路說︰「你要送文靜回家嗎?」

「是啊,文靜最害怕刮風了。」老爺子的聲音里充滿了無限的柔情,「每次刮風,大家都爭著送她回家,她卻只肯讓我送,因為我家離她最近。其實我是騙她的,我家離她家足有三站路。我每次送完她回家,都要繞很遠的路再回自己家。可是她一直不知道,到最後也不知道……」

老爺子的聲音低下去,他有些迷茫地問︰「文靜去哪里了?她今天是自己回家的嗎?有沒有人送她?」

陸雨只覺蕩氣回腸,莫名的感動。老年人深埋的情感宛如陳年普洱,苦澀而醇濃。

迸老太太哄睡了孩子走出來,提醒丈夫︰「該吃藥了。」將兩粒藥一杯水體貼地遞到丈夫手里。

老人听話地服了藥,一邊往臥室里走去一邊又嘀嘀咕咕︰「有沒有人送文靜回家呀?起風了,她會害怕的。」

陸雨目送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感慨著︰「其實只要老爺子活得開心就好,不一定非要太清醒。每個人都有不願意面對的現實,我有時候早晨醒來,也以為自己還是女大學生,才不願意去想茶樓的生意呢。」

迸老太太嘆息︰「那我倒寧願他以為自己是剛剛結婚的那會兒。那時候他對我才體貼呢。我哪里會想到,做了恩愛夫妻五十年,到他病了以後才發現,他心里一直記著的都是別人。」

陸雨大驚︰「文靜不是您的名字嗎?您說過您和老爺子是中學同學的。」

「沒錯,我,他,文靜,都是同班同學。不過,他喜歡文靜的事兒,我卻一直不知道。我們那時候不像你們現在這麼嘴上沒把門兒的,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大喊大叫。那時候的人心深著呢,像我喜歡他那麼多年,也一直都沒有說出來,直等到一起下放到同一個知青點,我們才一點點兒挑明的。」

「那是您的初戀吧?」

老太太苦笑︰「是我的,卻不是他的。本來我以為自己是他的第一個對象,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第三者,也沒有任何秘密。可是前年他突然中風,救活過來後就有點不清不楚,時好時壞的,一刮風就念叨著要送文靜回家,我這才知道,他心里面最重的人不是我,從來都不是我……」

迸老太太哽咽了,那麼大歲數的人,說起幾十年前的情愛糾纏,竟然也有如此強烈的怨憤。

陸雨沒想到,自己的這次登門拜訪,未能解開孩子的身世之謎,卻無意中知道了古老先生夫婦的隱私。

她有些感慨,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啊,如果所有的隱私都大白于天下,不知要有多少人為之傷心、震驚、失落、無奈。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的測試都有標準答案,也並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應該公之于眾。

她忽然想︰倘若那孩子真是慧慧的,而古建波就是孩子的父親,那麼他現在領養了孩子,負起父親的責任,不正是最好的結局嗎?何必要將一切大白于天下,逼當事人揭開瘡疤,向不相干的人解釋求恕呢?「從來茶道七分滿,留下三分是人情」,何苦去得太盡?而且,張曉慧已經死了,她沒有在遺書上提及孩子父親的名字,正是為了保護那個她曾經愛過的人,如果她們現在窮追不舍,豈不是違背了慧慧的初衷?

晚上,陸雨給可意打了個電話,說︰「我去過古老爺子家了,那個孩子已經三歲,和慧慧沒關系的。」

第五章輸給身份

1、

阮咪兒在享受了嫁入豪門游手好閑的最初幾個月後,很快便感到厭倦了,她對李佳說︰「我想出去工作。」

「剛宣布息影就又復出?」李佳不大贊成,「是不是太快了點兒?」

「不是拍電影,只是想找份工作,隨便做什麼都行。」

「那你到我公司來做保潔吧。」李佳開玩笑,「我剛投資了一家健身中心,從勤雜工到總經理,你隨便選蚌職位,什麼時候願意上班都行,不想干了隨時辭職,只除了一條︰老板娘的職位不許辭。」

「我不想總是靠你。」

「要自力更生?親愛的,在沒有我的二十多年里,你已經充分證明了自己有謀生的本事與技能,現在偷點懶也不算什麼罪惡。」

「我並不想當總經理,不過可以做經理秘書,我一直都想試試文員的工作;健身教練也行,我以前學過形體;還有業務推廣,再不行,可以做前台。」咪兒計劃著,「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讓人知道我是你太太。」

「那恐怕不容易,你太漂亮也太出名兒了,要想微服私訪,除非毀容。」

阮咪兒泄氣︰「看來我只能當保潔工了,可以戴個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對,你會是健身房里穿得最多的女人。」

玩笑歸玩笑,阮咪兒隔了兩天真地到「素腰閣」健身中心上班了,任推廣部策劃。

這是陳玉給她的提議,那天,兩個富貴閑人在電話里開了半天前景展望會。陳玉說︰「為什麼一定要找個地方上班呢?你要是嫌時間多,可以像我這樣,到處旅游嘛,見識艷遇兩豐收。要不就學陸雨,當職業學生,沒事兒就弄兩張證書唬人,還可以順便找個梁山伯唱唱兩只蝴蝶。」

咪兒笑︰「你可真是三句話不離艷遇,把愛情當成第一生命,不論干什麼都要順手牽羊,真不知道你生孩子時有沒有順便勾引產科醫生。」

「想過,可惜大夫是個女的。」陳玉也笑,「飽暖思婬欲,人之常情嘛。年過三十,有家有業,惟一渴望的就是愛情了。書上說‘愛情在路上’,所以當然要多多上路了。」

咪兒說︰「我不想到處跑,以前拍戲跑外景都跑傷了。學陸雨就更不成了,我看見書本就頭疼,才不要去上課呢,還得考試,我考八百回都考不過。」

「那不如自己開家店,茶樓也好繡樓也好,反正是打發日子嘛。再不就開個精品店,雇兩個女孩子看店,過過老板娘的癮,也不錯呀。」

「我已經是老板娘了,李佳那麼大的健身中心、酒樓、飯店,連雜志社也有投資,我用得著買那個虛名兒嘛。我就是閑不住才想工作的,又不是拍戲,裝樣子!」

陳玉有些酸溜溜︰「就是,我忘了你已經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瞧不起小打小鬧的茶樓酒肆。」

咪兒笑起來︰「你這話要是陸雨說還有道理,你自己都是養尊處優眼高于頂的,拈的是哪門子酸呀?高官太太,情調主婦,你比誰不活得滋潤?」

「這話我愛听。」陳玉重新鼓舞起來,「雜志社怎麼樣?你想嘗試白領生活,當編輯是最現成兒的。」

咪兒笑︰「你這都是些什麼餿點子呀?我去雜志社干什麼?文編還是美編?我認識的媒體倒不少,假模假樣開個記者招待會還湊合,自己做采訪可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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