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李佳指著自己的鼻子做驚訝萬狀,「我不敢擔當嗎?」
咪兒幾乎把全身的重點都倚在李佳身上,挑逗他︰「能擔當多少?」
「你的全部。」李佳完全領會妻子的意圖,一用力將咪兒打橫抱起……
這個晚上咪兒很滿意,因為她不但確認了老公非但不冷淡,而且技術超凡。但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他的燃點那麼忽高忽低,並且行蹤不定。
她不知道他下一次高峰會在什麼時候來到,而到底又是什麼原因令他如此抑郁寡歡。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度過了結婚以來最美好的一個夜晚,甚至比洞房花燭夜更充滿探險的激情與重逢的喜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找回了被自己不小心遺失的百寶箱,然而箱子的鑰匙卻不知在何處一樣。
但是沒關系的,她安慰自己︰反正這箱子是自己的了,願意慢慢地找到鑰匙打開它,還是干脆用一把斧子劈開它,全憑自己高興。有的是時間,急什麼。
2、
可意的心思沒有瞞過老同學陸雨,因為她剛到大連三天,卻已經換了五套衣裳,同時不斷抱怨鞋子帶得不足。不等服裝節落幕,就迫不及待地要拉陸雨陪她逛街。
陸雨提醒她︰「你太花枝招展了,這可和你的一貫風格不符。太招搖的裝扮有時候含意約等于窗根下那只貓的叫聲。」
可意不承認︰「我一向有戀衣癖。」
「可你也一向有計劃,知道適可而止。當女人特別注重打扮,總覺得沒有一件合適的衣裳的時候,那是因為她以為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同時當一個人對某種突然放縱,那是因為她正在對自己的另一種橫加壓抑。」
「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像心理醫生了。」
「一點沒錯,我正在報考心理學科目。」
可意詫異︰「你不是在學會計學嗎?」
「那個已經畢業了,我領了會計師證。」
「是嗎?這太好了。」可意更加詫異了,「為什麼沒听你提起過?」
「為什麼要提?」
「那是很多人為之奮斗的目標啊,是件大事。它意味著你又多了一種職業的就業可能性。」
「我喜歡開茶樓,我沒打算改行。學了會計,我可以做自己的出納,財務,更好地理財和偷稅漏稅。」陸雨笑,「不過要是能在茶樓增設一項服務,開個包間順帶經營心理治療也不錯。」
「你可真是個職業學生。你說你已經拿了多少個證書了?」
「你是戀衣癖,我是證件收集愛好者。」陸雨笑,「從心理學角度講,我們都是有心理缺陷的人。」
岳可意低下頭認真思索陸雨的話,同時想著可不可以將這個命題作為下期雜志的情感主題。
她們倆坐在香格里拉的哈根達斯店堂里,因為陸雨說哈根達斯在大連開業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和自己分享的人,所以始終都只能望洋興嘆。
「你知道嗎?如果我想找個人陪我喝酒,會有一大把;喝茶,可以從客人里隨便選一個順眼緣的;喝咖啡,找情人;可是吃哈根達斯……」陸雨嘆了一口氣,「沒有人陪我吃哈根達斯。」
可意將手放在陸雨的手上︰「我明白,甜蜜的冰激凌總會叫人傷感,秘密的喜悅與隱隱的擔憂,隨時都會融化。它是屬于童年的部分,表達了人們返樸歸真的心願,所以不願意夾雜一點點勉強和偽裝的東西,是嗎?」
陸雨苦笑︰「你這番話,比我更像是心理醫生。」
「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別這麼說,別人會當我們是女同志。」陸雨說著,卻抓住可意的手輕輕在臉上貼了一下。
那一刻,可意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地感覺到陸雨難以言說的寂寞與孤獨。她忍不住又一次想︰陸雨的先生到底在哪里呢?她真的結婚了嗎?
可意和陸雨是大學同學,兩個人無話不談。然而關于陸雨的婚姻,卻一直是她們談話的禁區。
不,陸雨並沒有拒絕回答女友們關于自己丈夫的任何問題,但是她給人的態度就是迂回婉轉且不以為然,仿佛在說「這有什麼好問的」、「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結果她越是這樣,女伴們就越想知道,卻又越覺得難以開口。于是她們得到的回復便僅限于「我的先生在國外」這樣一個撲朔迷離的答案了。
女伴們也曾私下里審過可意,然而可意所知道的也僅僅是︰陸雨曾經與一個叫童鋼的人戀愛,並在可意嫁到西安半年後忽然宣布結婚,似乎沒有邀請多少客人,因為連可意都是在事後得知的,同時得到的消息是童鋼出國了。換言之,可意並沒有見過童鋼其人,沒有參加過陸雨的婚禮,並且這麼多年來即使與陸雨的家人寒暄,也從未听他們談起過關于童鋼的任何話題。童鋼似乎僅僅存在于陸雨的談話中,除了這個名字和出國留學的身份之外,便別無其他資料。
可意和所有女人一樣都有著極強的好奇心,然而這抵不過她對朋友的尊重和理解。她知道維持友誼的前提就是︰不打探隱私,不做對方不喜歡的事。因此,她決不會在此刻冒然問出「難道童鋼也沒陪你吃過哈根達斯嗎」這樣的問題。
在同樣的情況下,如果換作咪兒,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說︰「告訴童鋼,哪怕就是為了陪你吃頓哈根達斯,也得專門飛回來一趟。」如果是陳玉,則會洋洋得意地列舉自己都在哪些城市里和哪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吃過,可是岳可意,卻只會輕輕握住陸雨的手,一言不發。
她知道,朋友的隱私就好比一座守衛森嚴的城堡,非但不能破門而入,即使是朋友主動打開門來邀請你參觀,也尚要三思而後行——因為你所看見的可能是你非常不願意看到的,甚至會令你拔腿便跑,那麼朋友的大門就會在你身後永遠地關閉。而如果你留在城堡里,好像幫人看房子那樣忠心耿耿地為朋友保守秘密,你卻又從此成為了城堡的囚徒,進得去,出不來,即使你可以與朋友共用一把鑰匙,自由地在城堡里進進出出,那麼一旦城堡失竊,你就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此刻,陸雨便告訴了可意一個新的秘密︰「昨天茶樓有個熟客對我說,古總的父母前不久去了一趟北京,回來的時候抱了個孩子。」
「孩子?」可意猛一激凌,「男孩女孩兒?」
「男孩兒。」陸雨肯定地說。
「會不會……」
可意沒有說下去,但是陸雨已經听懂了。
「我也在想,會不會就是慧慧的孩子。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們該怎麼做?」
「你可真沉得住氣,坐了這麼半天才說。」可意心亂如麻,腦子里有一萬個念頭在轉,「我們怎麼才能證明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慧慧的?如果是的話,我們又該怎麼做?慧慧和古總……是古總逼慧慧自殺的……我們得救那個孩子,慧慧把他托付了我們的……我們要不要報警?」
「你先別急,總得弄清楚了再說。可惜知道消息晚了,要是早知道,那天賞大紅袍的茶會就該請古老爺子一起來的。」陸雨遺憾地說,「不過現在也不遲,我已經想好了,改天我給他們家打個電話,就說店里來了一批新茶,問問古老爺子要不要。如果他說要,我們就給他送上門去,親眼看看那孩子,問清楚他的生日,如果生日沒錯,大概就不會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