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馬上知道!」她的憂慮令她堅持。
「先去洗澡。」龍余的笑容不改。
「余哥……他到底怎麼了?他已經半年沒回我的E-mail了,他不曾這樣的——」
「先去洗澡,洗好了,我自然會告訴你。」龍余的笑淡去,換上命令。
不得已,任隨風只好馬上去洗澡,以最快的速度回來,但大廳卻只剩下龍易和楊管家二人。
「小風,你的確是個漂亮的孩子。」龍易滿意地笑,自傲于當年的眼光。
洗完澡的任隨風有別于方才的楚楚可憐,蒼白的臉色也因洗澡完畢而染上薄紅,卡其色的襯衫配上白色的牛仔褲,簡單而清爽,令龍易滿意極了。
「方才你的表現很好,簡直可圈可點。」
龍易指指對面的沙發道︰「坐呀!」
「真令我受寵若驚。」任隨風淡雅地笑,沒半分方才的緊張,對龍易「賜座」的舉動只有更深的明白——他對她如此的「好」,肯定是有地方用得著她,而且是會要她徹底犧牲。
除了龍始的事,她想不到其他。
「說話不要帶刺,阿始不會喜歡。」龍易的話有著暗示。
「是的,受教了。」
她應對自如,沒一般十七歲女生的毛躁,對他的暗示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是她要「報恩」的時候了。
「你很漂亮。」他再一次贊美。
「漂亮到令阿始會听你的話去做復健。」
「龍叔叔——」她懂他的意思,卻妄想可以不解。
「小風,你沒有選擇的余地。」龍易截斷她的奢求。「三個月之前我通知你阿始成了殘廢時,你沒馬上回來,是因為你需要布局;你既已明白一切,又何必到現在才這樣子。」
是的,她明白,可是人之將死,也會做死前掙扎吧?可是,龍易卻連她反抗也不準。
女人在龍家,只不過是被支配的一群,妄想改變一切,只會換來魂歸離恨天的下場。
「上樓吧!你的房間現在改在東翼,阿始房間的隔壁那間就是了。」龍易揮手要她告退。
妄想可以過一下純白的日子,卻永不可以呀!
☆☆☆
龍始的腳之所有會成為殘廢,是因為半年前被仇家襲擊,在那場爆炸中受了重傷,治療了兩個月才可以勉強出院回家修養,但是,他的腳卻成了廢物——復健成功率,只有兩成。
所以,龍始不肯去復健。
驕傲的男人不會讓人有機會取笑他白費力氣,寧可消極地避世——反正眼不見為淨。
而對付驕傲得甚至不肯放段去追求女人的男人,唯有徹底的奉獻。
他的前妻能得到他半分垂青,是因她在他失意之時向他奉獻,成了他的妻子,生了女兒萌月之後,便因受不了龍始的霸道、易怒和狂傲,患上精神衰弱,而龍易不會要一個精神方面有所不全的長媳,便在龍始外出公干時,把她掃地出門,從此天下太平。
對于此事,龍始沒有多大的不滿,反正他沒交出過心,又哪來愧疚?就算有,也在得知對方拿了一筆天文數字的贍養費之後完全消失,連記掛之心也抹得一干而淨。
世上令他記掛的女子根本不存在,即使是他的女兒龍萌月也不行,更何況,是那一個和他沒半點血緣關系的任隨風。
所以,他不能一眼認出已出國五年的任隨風也不足為奇。
「你是誰?」龍始一開口便淨是火藥味。
他容貌依舊,氣色甚至比她還好,要不是他坐在輪椅之上,她無法相信他已是個殘廢。
「回話!」
能進入龍宅的龍家女人只有三個,一個是他們龍家四子的親生母親丁盈,亦即是主母,一個是小月,另一個則是阿余最疼愛的異母妹妹小羽;其余女人——龍易的其他女人和女兒敢踏入龍家一步,下場可不是斷手斷腳那麼簡單。
站在房門口的任隨風無言,只不過幾年沒見,她便忘了她。也稱不上心酸,只是有點感慨。
然而她的內心絕不會影響她的表情,她的臉上仍是那副憂慮,甚至混著無奈地抱住了他。
一陣玫瑰花香味沖入他的口鼻,她是——
龍始無法不感到驚愕——驚愕的不只是她的身份,還有自己輕易地記起了她。
不見五年,唯一的接觸也只是例行的每一個月回她一次E-mail,回得無心,所以從不在腦中描繪她的模樣,一下子重逢,他竟不習慣她長大了,變得……漂亮了。
「你認不得我了嗎?始哥。」任隨風抬起掛著兩行清淚的臉,聲音輕顫,像帶著無限失望,卻又擠出笑容笨拙地掩飾,那模樣,可憐得讓心腸再硬的男人也不得不軟化。
「這也是,我們五年沒見了,你怎麼會記得我?」她故意勾起他的內疚——如果他還有的話。
見他不說話,只是緊盯著她看,她便道︰「是我,風,任隨風。」她跪在他腳邊,一副小女人的卑微姿態,像在奢求主人的垂憐。
「你回來做什麼?」他沒見過這樣的任隨風,尤其看到她的淚水,他就更覺陌生。
陌生得——讓他覺得她是個仰慕他的女孩。
然而……他自棄地看了看自己的腳,這對腳毀了呀!他又怎麼能吸引女人呢?他又開始自我嫌棄和厭惡,不自覺地又生起悶氣來了。
「我在問你話!」他這一句已在吼叫。
她握住他的手,吐出五個字︰「為你而回來。」
她唇邊的溫柔令他一陣心動,她……為他而回來?
但心動不足一秒,他又覺得她是回來施舍她的同情,便一把推開她,本以為她會退後,但她卻被他推倒于地。
「你——」
龍始沒料到會這樣,下意識想上前扶她,卻思及自己的腳已成了廢物,更生悶氣,甚至想讓她一起難過地嘲諷︰「有腳站不穩,要一雙腳又有何用?」他的話給了她暗示。
「始哥你討厭我……」她含住字尾,表情有著詫異的期待。「是因為我的腳好好的嗎?」
他負氣而冷影地回道︰「是!」他的做,讓他見不得她的健全。
「那麼……」她抄起一旁的花瓶道︰「讓我的腳和始哥的一樣吧!」
她毫不猶豫就把花瓶砸到自己的小腿上,頓時血流如泉。
「還有右腳……」她痛苦的表情之中有著快樂。
只因為,她相信腳廢了,他便會喜歡她?龍始消化了這個訊息時,馬上喝止︰「住手!」
「不跟你一樣,你會討厭我……我不能忍受這種事!」她委屈地喊。
「愚蠢!」他低吼,更氣自己的腳,如果腳不是廢了,他現在便能過去阻止她。
「我不能忍受你討厭我!」她重申,抄起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作勢要插入自己的右腳。
他馬上抄起打火機,準確地擊中她的手腕,刀子立刻月兌手掉下。
「我不討厭你。」他粗啞地道,等于承認了方才只是氣話。
「真的?」她破涕為笑。
「真的。」
他沉重地點頭,然後拿起內線電話,叫來醫生,視線一直沒離開她被花瓶碎片割至不斷冒血的左小腿和那雙白女敕的小手。
任隨風忍痛地步向幾步之外的龍始,走得一跛一跛,直到走到他面前才不支倒下。他眼明手快,大手一撈,便把她抱上大腿,打橫坐好。
「不見五年,你的腦袋成了垃圾了嗎?」他啞聲責備她,熟練地駕著輪椅回去床邊,把她放上床。
「我……」她委屈地咬著下唇,低啞地喊︰「我只是不要你討厭我!」
「傻瓜,何必介意一個殘廢討不討厭你?」他語氣自嘲。
「我……怎會不在你身邊呢?」她閉上眼,受傷的兩手手心朝天,以手背掩蓋雙眸,要不是她身子輕顫,他不會發現她在哭。「我怎麼可以不在你身邊?我……」她像霍他的自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