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開餐廳啊?」哇喔!真是厲害。
「我爸媽都是廚師啊,我大概多少都有遺傳吧。」萊德聳了聳肩,可惜老爸總怨嘆他沒遺傳到「嚴謹」的態度。
「廚師世家!好厲害!敝不得你對于食物會這麼重視!可是你為什麼跑到台灣來呢?想學做中國菜嗎?」
「不知道。」他望向遠方,「我還不知道想做什麼,但是我不想再待在老媽餐廳了。」
「嗯……我可以問為什麼嗎?」照理說一家人一起做事,應該是更緊密且開心的啊!
「因為……」他無奈的瞥了她一眼,「我跟他們做菜的理念不同,那不是我想要的廚房。」
身為廚師,人人都想成為主廚,擁有自己的廚房,但是那里雖然是他的廚房,觀念與方式卻都不融洽,他無法自由發展,也無法有愉悅的工作環境。
「我不是很懂,但是能體會。」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是間大飯店,大餐廳,所以會有兩個領班,如果我跟艾珍不合的話,工作起來也會很辛苦。」
「沒錯!就是那樣!」萊德很高興她能理解他的感受,「我受不了做個菜要份量標準、幾小匙幾大匙的,每一個步驟都必須固定,什麼都一絲不茍,還有什麼菜就得配什麼料──」
左淳茵緩下了腳步,狐疑的向上看了他一眼,「為什麼我有中槍的感覺?」
「欸……」他趕緊假裝無辜的加快腳步。
「做菜本來就有固定步驟吧?而且份量不精確做起來會很難吃啊!」這有什麼不對,子觀也是這樣啊!「要不然食譜要拿來干麼的?」
「食譜是給不會做菜的人用的。」萊德好笑的噗哧一聲,「何況做出來好吃的話,有些步驟不是那麼特定的。」
「厚!我看子觀說的沒錯,你一定是因為這種隨興的態度,才氣得你媽把你趕走對吧!」左淳茵柳眉皺成一團。她剛竟然還幫他說話
「我先聲明,是我自己走的。」而且還是留家書一封,離家出走。
「最好是!我開始擔心你跟子觀嗆聲的後果了。」想起他折餐巾的方式、穿著打扮,和總是隨意的態度,她就不得不緊張。
「嗆聲?」他听不懂這句話。
「挑釁啦!那是台語。」走到某個路口,她指指某間咖啡廳,「喔,對!這間的咖啡很好喝。」
「好冷,我們去喝一杯。」
「現在?」都十一點多了還喝什麼咖啡,晚上不想睡嗎?
萊德直接拉起她不疼的另一只手,進入了溫暖的咖啡廳。
咖啡廳里香味四溢,他們兩個各點了一杯拿鐵跟卡布奇諾,坐在靠窗的位子,面對著外頭的馬路,靜靜的享受咖啡。
時間是十一點十五分,這是左淳茵二十五年來第一次一個人在外頭,超過十一點還沒到家。
「我們走三站了。」萊德捧著咖啡杯,看著她小巧的鼻尖。「你等會兒要坐公車回去嗎?」
「嗯……好像剩最後一班車了。」她微微羞赧的瞥了他一眼,被他看著,她心跳會持續加快。「等一下要趕快出去等車。」
「OK。」說是這麼說,但是他們兩個卻靜靜的肩並肩,繼續望著窗外,沒有人有匆忙起身的動作。
然後忘記是誰先開口,兩個人又開始聊了起來,一直到路上的車越來越少。
「好像沒車了。」萊德注意到,有好一陣子沒公車經過了。
「算了,才四站,再走下去好了。」飲盡最後一口咖啡,左淳茵一點也沒有急著回家的模樣。
聞言,萊德難掩喜色。他當然是故意拖延時間的,夜色這麼美,女孩這麼可人,哪有三兩句就道別的道理?
他定定的凝視著她,這次是看著她整張臉,看著她沉靜的眼眸。
「干麼?」她擦了擦嘴,被看到羞窘了,笑得靦。
望向她的唇瓣,萊德的眸底深沉了些。
「我真想繞遠路。」他坦然的說出心底話,「想再多跟你走段路,想再多跟你聊天。」
喜悅襲上左淳茵的心口,她也無法遮掩愉快的感覺,雙頰透出兩片酡紅,只能假裝去放置空杯子以分心。
她很怪,臉頰好燙、頭很暈,而且整個人陶陶然的,好像飄在半空中似的,仿佛被人下藥了。
回過首,萊德已為她把皮包拎了過來,這個男人,好像本身就是迷幻藥。
他體貼的為她拉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室內外溫差超大,一開門就是一股冷風灌進。
「我們快走吧!越來越冷了!」依著剛走來的方向,他記得是繼續往前走,只是才邁開步伐,卻發現左淳茵轉了彎。
她走了幾步,回頭瞧著他,可他卻怎麼樣都想不通。她明明說直走到第三個路口要過馬路到對面的,為什麼現在在這里右轉進巷子?
「你不是想知道路怎麼繞嗎?」她緊張的啞著聲,一雙眼往地板看。
萊德雙眼熠熠發光,喜出望外的奔上前去,「是啊,你好好帶我走一次,以後我才知道怎麼帶女孩回家,可以多繞點路。」
左淳茵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兩個人一切盡在不言中,一高一矮的身影隱沒在夜色當中。
那天晚上,她一點半才到家。
案親留了字條要她明日早餐時給個交代,母親偷塞字條在房里,問她跟林子觀怎麼了。
她第一次不想理那些字條,只知道,這天晚上她頭一遭在洗澡時忍不住哼起歌來,而且即使喝了咖啡一樣很好入眠,還作了很幸福的好夢,帶著笑意,一覺到天亮。
第四章
左淳茵一個字也沒吭,主廚之戰卻如火如荼的展開,整間飯店都在注意這件事情,與正式比賽的日期。
事情發生的隔天,林子觀一大早就在餐廳嚷嚷,搞得事情誓在必行,還外加眾所矚目,而他們兩人也陷入冷戰,他再也不載她上下班,上班期間更互不交談。
當然,林子觀還把那晚的事情當說書話本,說得是義憤填膺、加油添醋,都快說成一個被背叛的可憐男兒了。
「所以說,你沒有移情別戀?」艾珍不知道從哪兒下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
左淳茵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回答。
林子觀不知道,他跟她吵翻之後,父親還要她做早餐報告,說那天為什麼晚回家,再報告跟他吵了什麼架。
她一點也不想說,于是頭一次大膽的跟軍人父親說,她跟子觀的事是私人感情,希望他們不要多加干涉。
他更不知道,那夜過後沒幾天,就有另外一個人陪她上班。
萊德很迅速的找到她家附近的空屋租下,從飯店撤了出來,還一臉無辜的說,他本來還不知道要找什麼地方落腳,現下有個認識的人,住在附近安心多了。
她既驚又喜,卻不敢期待太多。
萊德很顧及她的感受,總是送她到前一個路口就道別,一來怕林子觀誤會,二來也怕她同事看到。
但是每天晚上下班後,她會迫不及待的出去,萊德總在約定的地點等她,他們會一起走回家,還會去吃個宵夜,天南地北的聊。
「你怎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啦,大家都急死了。」艾珍戳了戳她,「今天就要比賽了耶!」
「我哪有無所謂啊,就是知道今天要比賽,我才請特休啊!」她噘起嘴,沒好氣的說著。
她現在的確沒有穿制服,甚至也沒有扎發髻,下午的休息時間就是正式較量的時間,她哪邊都不偏,所以干脆請特休,不加入評審行列。
「真是太戲劇化了,沒想到會搞成這樣耶,萬一萊德煮得比較好吃那該怎麼辦?」艾珍一臉猶豫,「一邊是帥哥,一邊是同事……」